第2章 血玫瑰症状群

冰晶在静脉里游走的声音像沙漏倒转。

我蜷缩在古董店阁楼的波斯毯上，看着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微型星云。自从登上幽灵船，视网膜上的冰晶滤镜就再未消退，此刻连月光都呈现出神经突触般的网状结构。床头柜的镇静剂瓶结满霜花，玻璃内侧爬行着发光的脉络——这些药剂正在异变成活体生物。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我贴着橡木楼梯向下窥视，看见老钟表匠跪在满地支离破碎的齿轮中。他的机械义肢突然暴长出冰棱状骨刺，穿透亚麻衬衫的后背，在蒸汽吊灯下折射出棱镜光谱。更可怕的是那些散落的齿轮，此刻正像水蛭般吸附在地板缝里吮吸鲜血。

“第七例突变患者。“

治安官沙哑的嗓音混着风雪灌入店门。他身后跟着两个戴防毒面具的回收队员，裹尸袋里渗出荧蓝液体，滴落处瞬间绽放出冰晶玫瑰。我认出尸体手腕的蛇形刺青，是常来修怀表的码头工人。

“所有接触过幽灵船残骸的人，都会在四十八小时内出现结晶化。“治安官的左眼罩下钻出章鱼触须般的冰丝，“教堂地窖已经堆了二十具......“

他突然仰头抽动鼻翼，防毒面具滤网结出霜花。我慌忙后退，后颈却撞上某种温暖的东西。转头看见继母的液态金属手臂缠绕着门框，指尖盛开的白玫瑰正往我衣领里滴落猩红花蜜。

“小艾琳的体香越来越特别了。“她瞳孔收缩成蛇类的竖线，玫瑰刺突然扎进我锁骨下的晶片，“让我看看你的变异进度......“

怀表爆发出尖利的蜂鸣。冰蓝色血液从晶片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父亲实验室的全息投影。画面里十几个培养舱排列成环状，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我面容相似的少女，她们的后颈闪烁着衔尾蛇光斑。

阁楼窗外传来渡鸦嘶鸣。十三只机械鸟撞破彩绘玻璃，它们腹腔内掉落的不是齿轮，而是沾着粘液的冷冻胚胎。治安官突然发出非人的吼叫，他的制服崩裂成冰蝶群，露出胸腔内搏动的机械心脏。

我撞开仓库逃生门时，港口的钟楼正在报时。青铜钟摆表面覆满肉状冰晶，每一次撞击都喷溅出荧光孢子。逃亡的人群在街道上绽放成冰雕花丛，他们凝固的笑容里钻出蛇形藤蔓，贪婪地吞噬着漫天飘落的灰雪。

防波堤尽头亮起救赎的蓝光。那艘本该被冰封的幽灵船，此刻正在暴风雪中舒展金属骨翼，船首像的圣母面容与我如出一辙。当第一枚冰晶刺破虹膜时，我终于听清了父亲最后的警告——那声音来自我逐渐结晶化的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