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残魂祭剑·往生倒悬
林渊喉咙里滚动的九幽黄泉水发出刺啦声响，皮肤表面腾起黑雾。他盯着青铜门裂缝里涌出的八百柄血色长剑，突然想起外门大比时测灵碑上滴落的粘稠液体——那些东西此刻正顺着剑尖往下淌。
“原来都是同一锅腌臜货。“他啐了口带冰碴的血沫，五指扣住最先刺来的剑刃。掌心皮肉被腐蚀的焦糊味里，突然炸开一声冷笑。
半截诛魔剑从脊椎里抽出的瞬间，剑柄处浮出个半透明的红衣女子。她赤足踩着林渊肩头，指甲刮过他右眼那道魔纹：“小郎君可算想通了？你那九世轮回里娶的姑娘，左眼都缺块瞳仁不是？“
八百亡魂剑突然集体震颤。林渊后腰的胎记火烧般疼起来，记忆碎片里闪过第八世大婚夜——红盖头下新娘空洞的左眼眶，淌出的血珠正巧滴在他腰间玉佩上。
“苏璎珞的机械右眼...“他猛地攥住红衣女子的脚踝，“你们用我的魂魄养剑灵？！“
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后血池里浮着九具冰棺。诛魔剑灵笑盈盈指着最末尾那具：“瞧瞧，你第一世切下的'痴念'，如今都养成诛魔剑阵的主阵眼了。“棺中赫然是少年模样的林渊，胸口插着把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断剑。
林渊突然明白祠堂里三百盏青铜灯为何总少一盏——每当他突破境界，就有个“自己“被钉进棺材当养料。他反手将断剑捅进红衣女子心口，剑身却穿过虚影扎进自己肋骨：“轮回是假，分魂养器才是真？“
“还不算太蠢。“剑灵舔着指尖血渍，“你每世杀的那些至亲，可都在等着分食你这主魂呢...“话音未落，血池里伸出无数白骨手，抓住林渊脚踝就往池里拖。
右眼魔纹突然扭曲成旋涡状，林渊瞥见池底沉着块刻满“罪“字的青铜碑——正是幼时在刑堂受罚跪的那块。他忽然记起碑文倒影里总有个女人在梳头，此刻那女人正握着把白骨梳，慢悠悠地梳理池中漂浮的亡魂。
“娘？“林渊瞳孔骤缩。那梳头女子转头露出苏璎珞的脸，左眼窝却嵌着他的胎记。
八百亡魂剑突然调转剑尖，暴雨般射向血池。剑灵的笑声变得尖锐：“好弟弟，该补全第九道残魂了！“池中冰棺应声炸裂，前八世的尸骸睁着空洞的左眼扑来。林渊脊梁骨里突然钻出无数青铜锁链——正是祠堂暗室里缠着灯芯的那些。
千钧一发之际，半截机械手臂穿透青铜门抓来。苏璎珞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捏碎你第七根肋骨！“林渊下意识照做，肋骨折断的脆响里爆出团青色火焰——正是三圣泉底焚烧嫡系尸骸用的那种火。
血池瞬间沸腾，九具尸骸发出惨叫。林渊趁机抓住锁链反拽，竟从池底扯出块刻着林家祖训的青铜板。板面倒映出他此刻模样：左眼魔纹里游动着苏璎珞的妖丹，右瞳深处闪着诛魔剑的虚影。
“原来我才是容器。“他忽然笑出声，反手将断剑插进自己丹田。八百亡魂剑突然停滞，剑身上的粘稠液体倒流回他伤口。红衣剑灵面容扭曲地尖叫：“你疯了吗！九幽黄泉水会把你...“
“啊啊啊！这疯子连魂魄都不要了！“
红衣剑灵被青色火焰燎到裙角，半透明身躯顿时烧出个大窟窿。林渊感觉丹田里像塞了八百根烧红的铁钉，每根亡魂剑都扯着他一块血肉往青铜门里拽。苏璎珞那只机械手突然咔哒咔哒变形，弹出三根带倒刺的钩爪。
“抓碑文！“金属摩擦声里混着她断断续续的喊叫，“倒过来...看...“
林渊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栽进冒着泡的血池。他顺势扑向那块浮沉的青铜板，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把碑面“林氏家训“四个字染得通红。翻转的瞬间，原本刻着“镇魔卫道“的位置，赫然露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甲子年七月初七，取嫡长子林渊先天魂魄，注剑冢主阵眼】
【癸卯年腊月廿三，剜次女林清瑶玲珑骨，炼洗髓池阵枢】
每行字迹都在蠕动，分明是拿人血混着骨灰写的。林渊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他妈不就是林家的生育记录册？他出生那年对应的条目旁，还画了个朱砂圈，旁边批注“此子魂火有异，留待九世轮回“。
“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每月初一犯癔症了？“红衣剑灵飘在血池上空，伤口里爬出细小的青铜锁链，“你那好父亲亲手喂的安魂汤，可是掺了分魂蛊的...“
话没说完就被机械钩爪扯散了半边身子。苏璎珞的金属手臂突然炸开，齿轮弹簧崩得满天飞，露出里头半截诛魔剑碎片。林渊后腰胎记猛地发烫，那碎片“嗡“地贴到他脊梁骨上，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八百亡魂剑突然集体发出哀鸣。林渊眼前闪过第八世死前的画面——那时他刚发现祠堂底下的冰棺，就被父亲用镇魂钉钉穿了琵琶骨。濒死时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母亲握着把白骨梳，蘸着他的血给苏璎珞梳头。
“原来那梳子就是分魂器。“他啐出一口黑血，攥着青铜碑狠狠砸向最近的冰棺。碑面沾血的位置突然显形，浮现出父亲跪在青铜门前割腕的画面，血线顺着地缝一直流到......
“寒潭！“林渊瞳孔骤缩。那些血最终汇入的位置，正是他得到《九霄剑典》的寒潭白骨堆！
红衣剑灵突然发出尖啸。九具尸骸同时炸开，血雾凝成个巨大的“囚“字压下来。林渊膝盖重重磕在青铜板上，听见自己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诛魔剑碎片正在生吞他的骨头。
“小少爷还不明白？“剑灵扭曲的脸贴到他鼻尖，“打从你出生，就是给诛魔剑准备的活鞘啊...“
轰隆！
血池底下突然伸出上百条青铜锁链，链头上全拴着林家祖祠里那种青铜灯。林渊左眼突然淌出血泪，魔纹自发游动起来——他透过血雾看见每盏灯芯都裹着块婴儿头骨，后脑勺刻着他熟悉的“罪“字。
“你每突破一层境界，我们就往剑冢填个你的替身。“剑灵手指戳着他心口，“猜猜为什么九幽黄泉水能强行破关？因为那根本就是泡过你八世尸身的腌臜水！“
林渊突然笑出声。他反手抓住穿透胸口的锁链，任由倒刺剐下一手血肉：“怪不得每次喝都尝到铁锈味...“话音未落，突然暴起咬住剑灵脖颈，魔纹顺着齿缝疯狂涌入对方灵体。
血池开始剧烈沸腾。苏璎珞残留的机械臂突然播放出断续录音：“...第九次轮回...核心在...脐下三寸...“林渊腹部突然鼓起个肉瘤，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内脏。
“天魔胎醒了！“剑灵惊恐地撕开自己被污染的部分灵体，“快封住你的...“
迟了。林渊肚皮“噗嗤“裂开道口子，钻出只覆满鳞片的小手。青色火焰顺着脐带倒卷回去，烧得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血池里的亡魂突然调转方向，疯狂涌向魔胎所在的位置。
“原来你们怕这个。“林渊咧开淌血的嘴，抓住魔胎往青铜碑上狠狠一砸。碑面“林氏家训“顿时被腐蚀出个大洞，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外门大比时测灵碑上的那种噬魂咒！
整个青铜门开始崩塌。红衣剑灵在消散前突然露出苏璎珞的脸：“小心白无垢的...“话没说完就被魔胎吞了半张脸。林渊趁机抠出嵌在机械臂里的诛魔剑碎片，对着自己天灵盖扎下去。
世界突然寂静。
八百亡魂剑叮叮当当掉进血池，魔胎缩回他体内发出不甘的呜咽。林渊跪在逐渐凝固的青铜板上，看着水面倒影里自己右眼逐渐变成暗金色——那里头晃动着寒潭底的景象，初代剑主的白骨正在重组。
当最后一道青铜锁链断裂时，林渊听见苏璎珞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去厨房地窖...白陶罐...“他勉强抬手接住飘落的青铜碑残片，发现背面刻着幅地图，某个标记点正是他七岁那年误入的家族禁地。
魔纹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血色倒计时：【子时三刻，往生倒悬】。林渊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攥着发烫的诛魔剑碎片冷笑：“该掀桌子了，老东西们。“
寒潭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龙吟，整个外门地界开始倾斜。林渊踏着血池浮尸跃出青铜门时，没看见自己后背浮现出完整的混沌魔纹——那图案的“噬界轮盘“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