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轮回残简·九劫问心
寒潭水波泛着幽蓝荧光，林渊跪在青铜母鼎前，机械手指抚过诛魔剑柄上九颗彩石。那些本该璀璨的妖丹此刻黯淡无光，就像苏璎珞最后炸裂成漫天铁屑时，眼角坠落的血泪。
“喀嚓——“
碎瓷片突然从剑穗红绳里掉出来，落地瞬间化作往生钟残片。林渊瞳孔骤缩，那碎片上映出的分明是苏璎珞穿着嫁衣的模样，凤冠霞帔下隐约可见傀儡丝穿透琵琶骨的寒光。
滔天黑雾从青铜门缝隙涌出，在半空凝结成血色卷轴。九个烫金大字“九世婚契“像活物般扭动，每道笔画都在滴落猩红液体。林渊手腕胎记突然发烫，天魔瞳不受控制地睁开，金银双色漩涡中浮现出令他肝胆俱裂的画面——
第一世洞房花烛夜，他掀开红盖头时，新娘子左眼是琉璃珠，右眼淌着墨绿色黏液。龙凤烛爆开的火星溅到手背，身体比意识更快动作，指尖插进那双异色瞳里。
“原来你早就被炼成傀儡。“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掌心躺着两颗还在抽搐的眼球。新娘子脖颈突然裂开，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
第二世红绡帐暖，交杯酒入喉的刹那，新娘手腕银镯化作锁链缠住他咽喉。这次他没等对方出手，直接扣住那张与苏璎珞七分相似的脸，指尖发力时摸到后脑勺凸起的机关旋钮。
第三世...第四世...第八世场景愈发惨烈。直到第九重幻境，喜堂红绸突然变成招魂幡，坐在床沿的新娘自己掀了盖头——左脸是苏璎珞清丽容颜，右脸爬满紫黑色魔纹，眼眶里嵌着的正是诛魔剑上缺失的第九颗妖丹。
“你终于想起来了？“新娘双手按在绣着饕餮纹的裙裾上，指缝渗出黏稠黑血，“每世大婚夜剜我双眼，用妖丹喂养诛魔剑。林渊，你以为这些轮回是谁在背后推动？“
林渊踉跄后退撞翻合卺酒，酒液在地面蜿蜒成血色符咒。天魔瞳剧烈震颤，他看到眼前女子身后浮现九道虚影——穿嫁衣的、戴镣铐的、浑身缠满傀儡线的，每个都是苏璎珞，每个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情咒不破，轮回不止。“
诛魔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柄彩石接连爆开。寒潭水倒卷成漩涡，青铜母鼎上的饕餮纹活过来，张开巨口吞掉漫天飘散的妖丹碎末。林渊感觉脊柱发烫，九窍玲珑骨第八个孔洞迸发紫光，那些被吞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总说我算计你。“新娘右脸魔纹突然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可曾想过，若我不主动承接这九世婚契，你早该在第三世就被炼成剑傀？“她抬手撕开嫁衣，心口处插着半截诛魔剑碎片，机械齿轮与鲜活脏器诡异地共生。
寒潭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林渊腰间玉佩突然浮空。正面的谪仙云纹与背面的恶鬼图同时发光，在虚空投射出交错的山川脉络。他这才看清，那些地图标注的秘境方位，恰好对应着九世轮回中剜取妖丹的位置。
“现在你明白了吗？“新娘的声音忽远忽近，机械左臂突然炸开，露出里面刻满妖族密文的青铜轴承，“苍梧需要的从来不是诛魔剑，而是能承载混沌魔纹的容器。你以为的宿命对决，不过是饲魔录里写好的戏码——“
话音未落，青铜门轰然洞开。滔天魔气中飞出九具青铜棺，棺盖上的封印符咒与林渊胎记一模一样。最先坠地的棺椁自行打开，里面躺着身穿嫁衣的苏璎珞本体，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托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林渊右眼突然流出黑血，天魔瞳不受控制地转动。他看到棺中人心口插着根红绳，绳结另一端连着自己手腕——那不是普通丝线，而是用三百林家嫡系心头血浸泡过的因果链。
棺中人的睫毛突然颤动，林渊手腕上的红绳瞬间绷直。他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红线倒流进苏璎珞心口，那颗灰败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每跳一下就有青铜锈屑从她嘴角溢出。
“你以为这九世轮回是折磨？“棺中人的右眼睁开，瞳孔里旋转着血色星图，“三百年前白无垢把我魂魄撕成九份，每份塞进不同傀儡的时候，可比你剜眼痛快多了。“
寒潭水突然沸腾，林渊背后的青铜母鼎炸成碎片。诛魔剑柄传来钻心剧痛，那九颗彩石竟然长出血管扎进他掌心。剑身浮现的混沌魔纹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手臂往心脏位置爬。
“小心！“机械苏璎珞的残躯突然扑过来，铁手抓住正在异变的剑刃，“魔纹入心就会变成苍梧的提线木偶！“她腹部齿轮卡啦作响，迸出的火星溅在林渊锁骨上，烫出个“囚“字烙印。
林渊反手扣住机械人偶的后颈，摸到个凹凸不平的印记。天魔瞳金光暴涨，透过金属外壳看到里面蜷缩着的半透明魂魄——那才是真正的苏璎珞，四肢都被钉着带倒刺的青铜钉。
“原来你把自己魂魄藏在傀儡里...“林渊话音未落，机械人偶突然张口咬住他手腕。尖锐的牙齿刺破动脉的瞬间，九道血色符文顺着血液流遍全身，镇压住暴走的混沌魔纹。
棺中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腐烂的嫁衣下伸出白骨手掌：“我的好妹妹，你以为用傀儡身就能护住他？“她指尖轻弹，寒潭底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匣子，每个都传出婴儿啼哭。
林渊浑身血液凝固。那些匣子表面的凤羽暗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林家嫡系出生时用来装胎盘的祭器。最靠近岸边的匣盖突然掀开，泡在血水里的赫然是个未足月的胎儿，脐带上拴着刻有“林渊“二字的玉牌。
“当年你母亲拼死盗走的，不过是三百个实验体中最残次的那个。“棺中人舔了舔腐烂的嘴唇，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带翅膀的蛊虫，“想知道为什么你能觉醒九窍骨吗？因为其他二百九十九个‘林渊’，都被喂了诛魔剑啊！“
机械苏璎珞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胸腔弹开露出个布满青苔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巴掌大的婴尸，后颈嵌着块与林渊胎记相同的玉珏。“快...融合...“她的电子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这是第九世...你的本体...“
林渊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开闸洪水般涌来。他看见三百个育婴室整齐排列，每个保温舱里都泡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婴儿。白无垢手持玉简走过长廊，时不时把发育不良的个体扔进墙角的粉碎机。
“住手！“林渊挥剑劈向棺中人，剑气却穿透虚影打在寒潭石壁上。整座洞穴开始崩塌，碎石间露出森森白骨——那些都是前八世被废弃的“林渊“，胸腔骨骼上刻满失败的魔纹。
棺中人飘到半空，腐烂的嫁衣化作黑雾：“你以为轮回是重复？错了，是三百个实验体在同步进化！“她抬手招来具白骨，指骨捏着块留影石，“好好看看，你杀死的每个新娘，都是不同时空的苏璎珞分魂！“
留影石映出的画面让林渊如坠冰窟。第一世的新娘在琉璃眼珠被剜出时，右脸突然浮现苏璎珞本体的胎记；第三世的新娘被掐碎喉咙前，用口型说了句“快逃“；第八世最恐怖，新娘的颅骨炸开后飞出九只青铜蛊虫，每只背上都刻着“苍梧七四九号实验体“。
机械苏璎珞突然抱住林渊，铁手直接插进自己太阳穴，扯出团跳动的蓝色光球：“吞下去！这是最后...记忆碎片...“她的电子眼闪烁两下彻底熄灭，残躯坠入寒潭时溅起血浪。
林渊吞下光球的瞬间，眼前炸开三百六十度全景画面。他看见真正的苏璎珞被锁在青铜柱上，白无垢用刻满倒刺的钩子从她天灵盖里往外抽魂丝。每抽一缕，就有个穿嫁衣的傀儡新娘睁开眼睛。
“情咒是骗局...“记忆中的苏璎珞满口鲜血，“九世婚契...是掩盖魂魄实验的幌子...“她突然转头看向虚空，仿佛能穿透时空与现在的林渊对视：“快毁掉所有青铜棺！那些棺椁在抽取你的...“
画面戛然而止。
寒潭水已经漫到腰间，林渊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诛魔剑上的混沌魔纹突然发出尖啸，剑柄彩石接连爆裂，九道妖魂盘旋着注入剑身。他感觉脊柱要裂开了，第八个骨窍里涌出粘稠的黑液。
“这就对了。“棺中人陶醉地深吸一口气，“让混沌魔纹彻底苏醒，你才能看见真正的...“她突然惨叫起来，胸口插着柄青铜匕首——竟是机械苏璎珞的残躯从潭底跃出，用最后的力量发动突袭。
林渊抓住机会腾空而起，诛魔剑劈开最近的三具青铜棺。棺中新娘的尸身遇风即化，每个都飞出道金色流光融入他眉心。当第九具棺材碎裂时，寒潭底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整座洞穴的地面开始倾斜。
“你居然真的动手...“棺中人面容扭曲，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难道不想知道白无垢为什么选你吗？“她剩下的半张脸突然变成林渊母亲的模样，“因为你是第九百个...“
诛魔剑贯穿她咽喉的瞬间，林渊听到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苏璎珞本体的尖叫，另一个竟然是记忆中母亲临终的叮嘱：“渊儿，永远别去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