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秀童年
青铜溶液滴落在博物馆地砖上的声响，与二十六年前产房的仪器警报声重叠。
林秋跪在面具展柜前，右眼流出的液体在地面勾勒出母亲分娩时的场景。防弹玻璃映出双重幻影：现实中的他半张脸覆盖青铜鳞片，记忆中的母亲正被青铜锁链捆在手术台上。
“秋秋......别怕......“
幻境里的母亲转过血肉模糊的脸，被青铜侵蚀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被观测站抹除的记忆如潮水决堤——五岁那年根本不是在游乐场走失，而是被戴着青铜傩面的研究员从博物馆地下室带走。
“妈妈！“他嘶吼着捶打展柜，裂纹在防弹玻璃表面绽开蛛网。面具突然发出高频震动，内壁的简体中文开始重组，变成更惊悚的警示：【你母亲在二号厅汉代铜镜区】。
右眼的青铜溶液突然倒流回眼眶。林秋踉跄起身，发现博物馆的时空结构正在变异：魏晋壁画上的飞天女活了，她们手持的青铜法器折射出冷冽月光；唐代陶俑的眼窝渗出沥青状物质，在地面汇成指向二号厅的箭头。
当他冲过汉代兵器展区时，陈列的环首刀集体颤动。玻璃展柜上映出十二个重影，每个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最年幼的那个五岁男孩，正被青铜锁链拖向黑暗。
“滚开！“林秋挥拳击碎幻影，指骨传来真实的钝痛。鲜血溅上勾践剑的仿制品，剑身突然发出龙吟，斩断从天花板垂下的青铜藤蔓。这些藤蔓的断面流出浓稠黑血，散发出与观测站克隆液相同的气味。
二号厅的铜镜阵列组成迷宫。每面铜镜都映出林秋不同形态的青铜化进程：左数第三面显示他完全变成青铜雕像，右数第五面照出母亲抱着婴儿站在神树下。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冰凉的触感突然变成血肉温度。
“秋秋。“
真实的呼唤让时空静止。林秋的瞳孔剧烈收缩，看见铜镜深处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左半身保留着人类特征，右半身已与青铜神树融合，枝桠间悬挂着数百个胚胎培养舱。
“妈...妈？“青铜化的右手穿透镜面，激起水纹般的涟漪。女人的机械义眼转动，流出的却是正常泪水：“他们抽干了我的脊髓液，用来稳定你体内的星官基因。“
无数记忆光斑在镜中炸开。林秋看到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偷偷带他来到博物馆地下室。那里藏着缩小版的青铜神树，枝头挂着九个婴儿大小的棺椁。当他触碰刻着“摇光“的棺椁时，整个三星堆遗址的青铜器同时共振。
“你是唯一能承受北斗全星之力的容器。“母亲的青铜手指轻触镜面，留下血锈痕迹，“但我宁愿你当个普通人......“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温情。三枚青铜钱币穿透镜面，在母亲虚影前爆开毒雾。林秋转身看见三个承器人从阴影走出：红衣女人心口嵌着“玉衡“星图，纹身少年双手化作青铜利爪，驼背老者肩头立着太阳神鸟标本。
“摇光宿主居然还活着。“红衣女转动腕间青铜铃铛，铃声与林秋的心跳共振，“观测站出价三千万买你的眼睛。“
少年利爪划过铜镜，刮擦声形成次声波攻击。林秋右眼的饕餮纹自动解析出频率，喉咙不受控地发出相同赫兹的嘶吼。声波对撞震碎十米内的展柜，汉代连弧纹铜镜碎片悬浮成防御阵。
驼背老者肩头的神鸟突然喷火。火焰在触及青铜碎片的瞬间折射，将唐代字画区化作火海。林秋趁机突进，青铜化的右手贯穿老者胸腔，却抓出把带血的青铜钥匙——正是母亲记忆中开启神树密道的道具。
“你们都是容器......“老者临死前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我们逃不掉的......“
红衣女的铃铛突然炸裂，飞出九只青铜蛊虫。这些虫豸钻进林秋的伤口，沿着血管向心脏蠕动。千钧一发之际，记忆中的母亲虚影挥动神树枝条，从镜中世界射出青铜刺钉死蛊虫。
少年趁机突袭，利爪刺向林秋后心。展柜里突然飞出的越王剑格挡攻击，剑柄上缠着的帛书残片赫然写着“摇光“古篆。林秋福至心灵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帛书上，残片顿时燃烧起来，化作九星锁链捆住敌人。
红衣女见势不妙，掏出观测站特制的青铜罗盘。时空在此刻扭曲，博物馆穹顶浮现北斗七星，投下的星光在地面烧灼出逃生通道。林秋的右眼突然看穿罗盘结构，发现核心芯片竟是母亲的眼角膜切片。
“还给我！“暴怒让他彻底青铜化的右臂暴涨，鳞片缝隙伸出神经束刺入红衣女头颅。强制共感中，他看到观测站的培养舱里泡着上百个“母亲“，每个都被切割不同器官用于法器制作。
少年趁机自爆，青铜碎片击穿林秋的腹腔。濒死之际，母亲的神树枝条从镜中伸出，将他拽进铜镜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青铜化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秋秋，记住三星堆祭祀坑的坐标。“母亲的虚影开始消散，青铜枝桠在地面刻出经纬度，“那里埋着初代摇光宿主的心脏，能暂时压制......“
镜面突然被外力击碎。沈翊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九星刺青只剩“摇光“还在发亮。他手中提着徐教授的半机械头颅，断裂的电缆还在迸溅火花：“观测站启动了自毁程序，所有承器人都在朝这里聚集！“
博物馆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浑天仪。林秋的血液与仪器产生共鸣，指针指向他童年躲藏过的角落。五岁时的记忆残片突然清晰：那个雨夜他并非误入地下室，而是被浑天仪召唤。
当三人冲进地下祭坛时，九具青铜棺椁正在空中盘旋。每具棺材都伸出神经束连接浑天仪，而仪体中央悬浮的正是母亲完全青铜化的躯体。她的胸口插着把青铜短剑，剑柄刻着“摇光“与沈翊的刺青编号。
“她才是初代宿主。“沈翊用剑割开手腕，将血洒在浑天仪上，“当年我奉命处决她，却偷偷保留了心脏......“
观测站的自毁冲击波接踵而至。林秋在震荡中抓住母亲胸口的短剑，青铜化的右手与剑柄完美契合。九具棺椁突然停止旋转，投射出的星图交织成防护罩。倒计时在此刻归零，博物馆地表建筑在轰鸣中化为齑粉。
烟尘散尽时，林秋发现自己站在初代神树的残骸上。沈翊的九星刺青全部熄灭，正用最后的力气刻写河图洛书。母亲的青铜躯体开始风化，心脏位置露出跳动的水晶器官——正是压制青铜化的关键。
“用摇光剑刺入心脏......“沈翊的瞳孔逐渐扩散，“能重启时空锚点......“
承器人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林秋握紧剑柄，看到无数平行时空的画面：有些时空里他成为观测站的刽子手，有些时空里母亲抱着正常婴儿微笑。右眼的青铜纹路突然蔓延到左眼，最后的理智在提醒他——这一剑将决定所有承器人的命运。
当剑尖刺入水晶心脏时，三星堆遗址的所有青铜器同时发光。林秋的童年记忆如走马灯闪现：五岁时母亲带他触摸神树的温度，被锁在观测站实验室的夜晚，还有沈翊偷偷塞给他的青铜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