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记忆
地下实验室充满青铜树根的腥气。陆深的头颅在培养液里睁开电子眼：“林同学，你迟到了二十年。“机械臂从墙内伸出，展示初代巫女的妊娠报告——胚胎基因与林夏完全匹配。
苏璃的尖啸震碎培养舱。少女悬浮在半空，汉服化作星砂婚纱：“妈妈为我准备的嫁衣好看吗？“她掀开头纱，露出与林青槐一模一样的脸，心口锁芯插着半截降魔杵。
温瑾们从通风管降落。她们剖开自己的腹腔，掏出翡翠子宫组成法阵：“记忆子宫已就位，请新娘入棺。“青铜树根突然暴起，将林夏钉进刻满“青槐“字样的棺椁。
最绝望时，周子墨的青铜剑贯穿温瑾本体。剑脊“无间“二字渗出的却是星砂：“快递到了...收件人写的是...林青槐...“他化作银杏叶前，将染血的外卖单贴在棺盖。
“阿夏，看年轮！“顾言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林夏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棺内，星砂血珠滚过年轮缝隙——哪里是什么巫女手记，分明是初代工匠的忏悔录：“青槐，我偷换星砂铸成轮回井，只为再见你...“
青铜树在晨光中开出血色银杏。每片花瓣都是个林夏在凋零，而苏璃的婚纱正在吞噬星砂：“多美的婚宴啊，三万六千个姐姐当伴娘。“
陆深的机械残骸突然暴走。他拆解全身零件重组为星轨炮，轰开树干露出青铜子宫：“你才是最初的锁芯！“显示屏播放着震撼影像：林青槐将女婴林夏封入树心，自己化作星砂滋养轮回井。
顾言从血泊中举起降魔杵。当尖端刺入自己心脏时，十万道轮回记忆注入林夏胎记：“当年抛你入井的不是我...“他消散前的微笑里，藏着初代工匠偷换星砂时的狡黠。
林夏在银杏雨中拥抱苏璃。当姐妹俩的胎记相触时，青铜树轰然坍缩成怀表，表盖内嵌着母女三人的合影：“妈妈骗了我们，她才是最初的观测者。“
温瑾的翡翠子宫突然绽放。心理医生们集体融化，凝成林青槐的星砂虚影：“阿夏，真正的轮回在...“她指向大学解剖室，林夏的课本正自动翻开，露出夹层的青铜树苗培养指南。
十年后的校庆日，林夏作为校友回到教室。讲台下坐着戴青铜铃铛手链的苏璃，后排穿白大褂的温瑾正在记录星砂数据。
“今天讲量子永生悖论。“她点击投影仪，青铜树三维模型在惊呼中旋转，“有同学问，若观测者本身是变量...“突然停顿，因为最后一排的顾言正转着星砂纽扣微笑。
放学时，穿外卖服的周子墨递来青铜花盆：“到付件，寄件人备注要浇灌谎言。“盆中银杏苗的根须缠着机械怀表，表盘显示倒计时：00:00:00。
暴雨夜，林夏在实验室剖开花盆。陆深的机械芯片随泥土剥落，播放最后留言：“第九层是子宫，孕育着...“警报炸响，胎记突然灼亮如星——她摸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窗外惊雷照亮咖啡店旧址。苏璃正在废墟上起舞，腕间铃铛与婴儿啼哭共鸣。青铜树苗穿透地砖疯长，枝头绽放的却是温瑾的翡翠眼球，瞳孔里映出林青槐抱着双胞胎的古老画面。
实验室的超声波机发出尖锐蜂鸣，林夏看着屏幕上蠕动的胚胎。那不是胎儿，是株缠绕着机械零件的青铜树苗，根系正沿着她子宫壁生长。“妊娠六周。“温瑾的翡翠义眼闪烁，“胎儿心跳每分钟三百次，与青铜树年轮转速一致。“
苏璃的青铜铃在走廊尽头摇晃。少女踮脚跳着祭舞，裙摆扫过之处，地砖缝渗出星砂。“姐姐的胎动真美。“她隔着玻璃抚摸林夏腹部，“小树苗在吃你的记忆呢。“
顾言冲进实验室时，白衬衫浸透血水。他撕开左臂纱布，露出正在青铜化的骨骼：“根系在吞噬整座城市，周子墨的摩托车队正在用星砂炸弹拖延...“话音未落，胚胎突然剧烈抽搐，林夏的胎记爆出强光。
陆深的机械头颅从通风管坠落。“胎儿需要特殊营养液。“电子眼投射配方表，“晨露混合周子墨的青铜血，温瑾的记忆丝，外加...“他突然卡顿，芯片弹出苏璃的婴儿照，“以及母体对初代巫女的恨意。“
林夏在配药时发现异样。试管里的星砂溶液映出九个自己，每个都在切割不同部位的器官。当第七支试管炸裂时，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林青槐的虚影：“女儿，你怀的是自己的镜像。“
温瑾的手术刀架住林夏脖颈。“胎儿心跳每分钟八百次了。“她翡翠义眼裂开，露出里面的青铜树芽，“再犹豫，你的子宫会成为新轮回井。“刀锋划破皮肤时，血珠飘向超声波屏幕，在胚胎表面形成“弑母“符文。
林夏吞下堕胎药的瞬间，整座城市地动山摇。青铜树根刺穿实验室地板，将她倒吊在年轮穹顶。无数记忆纤维刺入太阳穴，她看见林青槐在三千年前的分娩场景——产妇剖开腹部取出的不是婴儿，而是浸泡在星砂中的青铜树苗。
“你重复了我的命运。“林青槐的虚影抚摸她隆起的腹部，“当年我舍肉身孕养轮回树，如今你该用魂灵哺育新世界。“树根突然暴长尖刺，扎入林夏瞳孔抽取记忆。
顾言在废墟中点燃星砂纽扣。火焰沿着青铜根系蔓延，烧出十万个林夏的哭喊。“停下！“他砍断树根的手突然青铜化，“孩子是最后的钥匙...“
苏璃的祭舞达到高潮。少女撕开胸腔，机械心脏连接着漫天星砂：“时辰到了！“所有青铜铃同时炸裂，声波震碎林夏的子宫。
坠落的不是胎儿，是两株纠缠的青铜树。较大的那株枝干挂着温瑾们无头的躯体，较小的结满翡翠果实。林夏的脐带缠在树冠，末端连着林青槐的骸骨。
“妈妈骗了我们。“苏璃的汉服化作树皮，“根本没有双胞胎，只有阴阳双生树。“她将匕首刺入小树，汁液喷溅成顾言消散前的面容。
林夏在血雨中抓住大树的年轮。当胎记与树纹吻合时，十万道轮回记忆反灌入体——原来每片银杏都是她杀死过的自己，每圈年轮都是顾言消散的次数。
晨光穿透青铜树冠时，林夏在教室惊醒。课本上的涂鸦变成完整的年轮图，窗外樱花树下站着穿校服的顾言。他递来的咖啡杯里，嫩绿树苗正舒展叶片。
“新来的转学生？“苏璃嚼着泡泡糖凑近。少女锁骨隐约有青铜纹路，腕间却系着温瑾的银丝手链。
解剖课铃响时，林夏摸到腹部微凸。超声波机屏幕闪过星砂，教授的声音忽远忽近：“今天我们学习植物胚胎的奇迹...“
暴雨突至，外卖摩托碾过水洼。周子墨的头盔反射着青铜光泽，保温箱里传出婴儿啼哭。当林夏追到咖啡店旧址时，只看到株挂满翡翠果实的银杏树，最顶端的果实里封存着机械怀表，表盘显示：0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