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蝉的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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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翟芳芳说到做到,楚桉被整得很惨。

半夜三点钟发朋友圈:「17岁的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这个世界,33岁的我们,成熟了,一路上结识了更多同行的人,也拥有了手段和智慧,看起来就像一个厉害的大人,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生命中的一切。但只有你,懂我只是一个爱哭的胆小鬼。」

郝蝉病发后,身体越来越虚弱,脸色苍白地像张纸。流鼻血的症状让人很讨厌,嘴唇开始发乌发紫。她不得不花很浓的妆来掩盖,一遍遍地涂抹浆果色的口红,还有指甲油。

就像季节转换,窗外的银杏叶,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变黄的。

迅猛又强烈。

有记者拍到她画大浓妆的照片,大做文章。那种浮夸的妆容,就像在夜店上班一样,完全没有企业家太太的端庄和教养。

周褚安帅气多金,又很有内涵,谈吐大方,经常上热搜。他为了楚桉,在酒局上和陈律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

郝蝉被堵在商场的停车场入口处,一群闻风而来的记者想要采访久未露面的她,缠着她问东问西。

新品发布会延迟到下周举行,她是来试穿定制的礼服的。

有个女孩儿问:“周太太,关于网传的您策划安排了绑架楚桉,是因为周总爱上她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郝蝉自顾自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反问:“一个知三当三,一个婚内出轨,你觉得我会蠢到给他们的奸情再添一把火?”

那个女孩继续追着郝蝉问:“可是当年你断崖式分手,为了十万块钱就把周总甩了。”

“后来周总平步青云,你和他重逢,在明知周总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假孕嫁给他。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功能了吧?”

“明明是你先骗惨了他,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批判他出轨呢?”

“周总和楚桉才是命中注定的真爱,是彼此的归宿。你本身就靠心机手段上位,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脸面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别人?”

“楚桉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周总和她很般配,看着就养眼。你真以为白月光这三个字可以吃一辈子呀?”

郝蝉停下脚步。

她冷笑着看过去,一把抓起那个女孩儿的记者证。

果然,她也姓楚,叫楚小春,只是杭州日报的一名实习记者。

“你是楚桉的小姐妹吧?她允诺了你什么好处?这么迫不及待地到我这儿来泼脏水?”

“白月光三个字不能吃一辈子,她那张脸就可以吃一辈子了?没事少捕风捉影,多关心关心社会民生,这样公家至少才不算白养你。”

她脸色一变,慌忙地藏起证件,狡辩道:“我和楚桉是小姐妹,但是新闻稿有专门负责编辑校对的同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舆论更不会空穴来风。”

“无论你怎么从中作梗,都无法阻拦一段注定会降临在彼此生命里的真爱!你要是清醒一点呢,就主动离开周总。以免最后落个被厌弃的名头,没人要!”

郝蝉无奈地笑了笑。

楚桉被内娱封杀,唯一的指望就是嫁给周褚安了。

突然,鼻腔一紧。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

好狼狈。

鼻血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人堆里有人起哄:“周太太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呀!还装呢,心里着急死了。”

“我不是着急。”郝蝉用随身携带的丝巾捂住鼻子,“我只是生病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因为丝巾也很快被血浸透了。

看起来,好像真的挺严重,挺吓人的。

楚小春见气氛不对,继续说:“她以前就超爱装的,明明爸妈都是底层农民工,还装千金大小姐,笑死了。这种心机捞女也能嫁这么好,才是社会的歪风邪气。”

“流个鼻血就开始装可怜。为了个男人整天要死要活的,花招真多!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说完,拽着书包带子就走了。

她的背影,和楚桉一样讨厌。

——

一连几天,手环那头没有动静,像是把她这个恋爱军师给忘了。而郝蝉的日记本上,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录全是当模特打工。

淘宝网店对模特需求很大,户外拍摄,一套衣服50块钱,去商场演出是八百块钱一场。她化很厚重的眼妆,贴假睫毛的胶水还过期了,让眼睛泛红过敏,强撑到活动结束,在休息室用冰块敷了很久也没去医院,结果视力下降得很快,看东西模糊不清,还有轻微的酸胀感。

浴室里,郝蝉摘掉隐形眼镜,手指在镜面上画了个E字,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两眼视力都在5.3,能看清最小的那一行字,几乎是班里视力最好的学生。后来眼睛反而用坏了,高度近视,应该就是从过期的眼睫毛胶水弄进眼睛里开始的,不排除是有人想害她。

但当年的她太年轻了,根本发现不了。

李尧知道她在外面兼职,推荐她去接内衣广告,收费很高,拍一次就给一万块钱。郝蝉拒绝了,她不愿张口问郝军要钱,就是介怀郝军惦记盛姨,不想用他的脏钱。

李尧看不懂她,“你没事在外面吃这些苦头,不纯属浪费青春吗?有福不享,你将来会后悔的。”

后悔吗?

郝蝉看着镜子里模糊的人影。

难以言喻。

“你转学了吗?”她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我住院了。”

“啊?”

郝蝉兼职打工到很晚,17岁的周褚安一直护送她回家。终于那天在玫瑰园的小区门外,和尾随郝蝉的可疑分子大打出手,受伤住院了。

“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郝蝉,才受伤住院的?”

“嗯啊。”

“不是,你这也太冲动了吧?万一对方携带了凶器呢?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少年沉默。

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短虑的。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怎么办?郝蝉怎么办?你这样莽撞冲动,意气用事,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郝蝉想到他后面跳江救人,很快就被汹涌的情绪淹没。明明是幸运的存活者,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那个人,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顿指责痛骂,怪他不该救自己。她到底凭什么感到委屈?

少年声音闷闷的:“我是男子汉,不能见死不救。今天被尾随的就算不是郝蝉,我也会挺身而出的。”

“尾随她的是什么人啊?”

“我瞧着像个变态,结果是郝蝉爸爸那边的亲戚。闹了个大乌龙。嘿嘿……”

父母离婚后,她被寄养在外姓亲戚家。

婶婶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是个技术宅。郝蝉一直不太喜欢他身上的气场,大人不在家,就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胸看,还在阳台上收晾她的内衣裤,靠得很近时动手动脚的,就像在猥亵她一样。简直是青春期想要逃离的噩梦。

一个认知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父母离婚带来的心灵创伤,远不止于此。

“不是乌龙。她那个亲戚,并非外表看起来的那样谦逊有礼,聪明能干,他一直在网上传播色情视频获利,被人举报后被判刑12年。”

周褚安又急眼了:“真的假的?我的小郝蝉,怎么能跟这样的色情狂住在一个屋檐下。和这种坏蛋共处一室,就是对郝蝉的亵渎!”

“她不会就是因为这个难言之隐,才跟我分手的吧?”

“我不会嫌弃她的啊。”

郝蝉一愣。

怎么感觉这家伙有点圣母心呢?

可能还是岁数太小,社会阅历太少,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呼小叫。事业成功后,分手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结婚前几天,她去公司找他要母亲的医疗费,站在办公室外,听见女孩儿和周褚安欢好的声音。秘书羞得垂下脖子,露出一截细软的玫瑰金项链,郝蝉认得那个牌子,价格不菲。兔子不吃窝边草,周褚安毫无忌讳,年轻娇嫩的女孩儿,无论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最后他都能摆平。

眉毛胡子一把抓。

这些女孩儿共同特征是年轻,周褚安荤素不忌,他的特征是厌倦得很快,三五天,最多半个月就被轮换掉了。

一个纯爱战士,堕落成花心渣男。

都是她的错,是她扭曲了过去,和他的意识。

“你们分手,是因为郝蝉发现爸爸出轨了,她接受不了。”

“郝蝉爸爸出轨,又不是我出轨?……难道郝蝉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恐惧男人了?她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也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郝蝉轻轻嘲笑道,“你现在岁数还小,才会把眼前的风景当成一生挚爱。或许等你到了四十岁,爱的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呢。”

“在郝蝉眼里,我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吗?”

“谁说得准呢。”

“不科学!”周褚安生气地反驳道。“我要是背叛郝蝉,早就挥刀自宫了。我这辈子,只爱郝蝉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父母的婚姻是会遗传的,特别是涉及到第三者。”

少年思考了很久,笃定地发来三个字:“我不信。”

他不相信未来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故事的最开始是在17岁,郝军重逢白月光,郝蝉发现他们在小礼堂偷情,可她却选择了替郝军隐瞒出轨的事实。当时的她自私懦弱,享受爸爸带来的丰厚的物质生活,纵容了爸爸的婚外情。

后来郝蝉迫不得已和周褚安分手。

从此以后,她对人防卫心很重,有异性靠近自己也总是戒心重重,无法全身心投入,到了适婚年龄,有过短暂的恋情也都不了了之。

那个走不出过去的人,一直是她啊。

反观周褚安,他嘴上说着最深情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想要给每个女孩儿一个家。

真是个讨厌的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