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还有多久啊?我现在又累又热,又困又渴。”罗伯特抬头看天,黎明都快出来了。
但是在标准时间坐标系中,他们应该在中午,烈日当空,燥火难耐。
桑祭尔从背包里掏出两瓶水抛给罗伯特和萨尔,道:“快了。走过前面的绿洲,就能看见漩涡沙地了。”
萨尔问:“预言家先生,你说你之前来过?”
“不假。”
“而且你也到过漩涡沙地。”
“是这样……虽然我也是跟着她走的。”
“既然你和那位女士走的都是同一条路,那么,如果跟着你的时间轨迹走会怎样呢?”
“会找不着北。”
“为什么。”
“从技术上来讲,难度会高太多太多。打个比方,f(x)=x的平方,代表着我第一次跟随女侠的时间关系,那么我下次来跟着我的时间轨迹走,其函数可能就是g(x)=f(x)的平方=x的四次方,在你看来算个四次方倒没什么,但是这只是比喻,在时间领域中,这种情况下的操控会变得极不稳定……还不如令t(x)=x的平方,也就是跟着那位女侠。”
“你可以说人话吗……”罗伯特吐槽道。
抱歉,由于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桑祭尔可能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比喻。那就由我来替他说吧:“你能知道月亮绕地球转是圆(近似),地球绕太阳转也是圆(近似),但你能直观地想象出月亮绕太阳的路线吗?别开玩笑了bro,这绝对还要扯到椭圆上,单单是地球冬夏绕太阳的速度不同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右手边的朝阳拱出云霞,蔓延出霞光。前方的路也亮堂起来,在这沙漠中居然还有一湖绿水,一片绿草,真是不可思议。女侠行到绿湖边,朝湖中微微看了几眼,就提弓拉弦搭箭,箭矢如流星闪过,直击湖中的目标。
“她这是干嘛?”罗伯特问。
“湖中有鱼。”桑祭尔道。
“真的假的……”萨尔不太相信。
那女侠进湖捞了一阵,还真就抓起一支箭,箭头插着一条鱼。
“我也不知道为啥沙漠的湖会有鱼,但这事不归预言家管……”
“耶,有鱼吃喽!”罗伯特超级兴奋。
桑祭尔从背包里拿出鱼干抛给罗伯特,道:“鱼在这里……湖其实早就干了,你现在去那边的话,也就只能看看水里的风景。”他又抛给萨尔一些干粮,“我们也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要到漩涡沙地了。”
众人歇息过后,继续跟着女侠出发。
三人皆有些沉默,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前面的那道身影更是显得孤独与凄凉,凄凉得不像话,简直凉的出了美感,或许像罗伯特这样的游侠就更能体味到这层感受。
“我来说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桑祭尔道:“首先……”
风渐渐大起来,这不是感受到的,而是看到的。只见黄沙漫天,晕晕乎乎整个天都成了昏灰色,脚下沙地不停地留,翻过这个丘,前面就是漩涡沙地了。
然后我们看见,一只巨大的沙虫突然从中心窜出,女侠急奔,急停,射箭,然后被吃掉……
画面中止,桑祭尔在调时间。
画面重新定格,此时烈阳高照,风沙不在,整片漩涡沙地明晃晃地亮。
就像在看一块巨大的“千壑沙地”的版图一样,一块块沙堆如镰刀一般绕着中心圈甩,看上去就是一个锋利的漩涡。中间的沙台上有个石盘,石盘整体就是漩涡沙地的造型,在其上的五角星的五个角上的位置分别有着五个凹槽,正好能将“时之沙漏”嵌进去……
“时之沙盘!”萨尔激动道,“我们快去拿……”
“等下!”桑祭尔吼道,他环顾四周,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忽然间,平静的沙地突然震动起来,沙屑抖落,同时间狂风大作,卷起沙暴重重,天地霎时暗了下来。
“把背包给我。”罗伯特此刻却显得异常冷静,猎人的冷血从脊椎处反流入他的大脑,指尖悄然夹出一枚飞镖。
桑祭尔将背包脱下。
萨尔却当机立断,直奔中心沙台上的时之沙盘。既然沙虫迟早要来,为何不先把东西拿走?
桑祭尔也反应过来,一同跑到前面。
这就是时之沙盘,纹理精美,能量强大,仅仅在其面前就能感受到时间的法则力量。
“快把沙漏拿出来,嵌进凹槽内!”
地震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秒地下就要窜出一只庞然巨物。
萨尔拿出沙漏,快速地插进凹槽,霎时蓝光大盛,沙盘嗡嗡作鸣。
桑祭尔猛地抬沙盘,但是后者就是纹丝不动。
桑祭尔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铺在沙盘上,沙盘纹理间的漩涡沟壑被填满,期间的沙子也自动顺着纹理旋转起来。
“罗伯特小哥!你退远一点!”
罗伯特往后退了几步,他感受着震动,猎人敏锐的危机嗅觉告诉他,那东西要破沙而出了。
“准备好你的剑。”
萨尔时刻准备着。
刷!
沙虫张着巨口仰天破土,从漩涡中间直窜而上,中间的沙地似乎直接要坍缩,巨大的口子似乎就要将两人吞入腹部。
砰!桑祭尔猛地一拔沙盘,将它紧紧地拽在怀中。
啪!同时萨尔使出惊人的力气将桑祭尔托起抛在空中,自己也猛地一跃,从腰间瞬时出鞘宝刀,一瞬甩刺进沙虫喉咙。
嗡!桑祭尔怀中的沙盘蓝光大放,宛如“海诺”那般将漩涡中间裹成了一个时间球,所有事物在里面都如同静止一般。
桑祭尔和萨尔凝固在空中,沙虫凝固在地上,它张着口,想要将二人吞掉。萨尔的宝剑凝固在人与虫的中间,笔直地向下,剑锋毕露。
罗伯特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大定。他的飞镖从指尖划出,一阵音爆掠过,飞镖定格在了时间球里,目标直指沙虫的“脖颈”。身上的飞镖不够了,他就在背包里又掏出一些。
我们若是在时间球里往外看,就会看见黑影连连,绕着这个球一圈又一圈地急闪,而这个球的一圈,同时定格住了上百个飞镖。
此时,沙地的地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条沙虫由于头部被时间定住,其下面的身体却仍保持着高速状态……如此一来,他的身体冲击脖颈,脖颈又不得动,那么,下面势必就是强烈的挤压,压到爆炸,爆出身体里的所有沙石,最终只会剩下头部……或许连着头部还会保留一截,保留的一部分,仍然可以说是庞然巨物,但是接下来……桑祭尔怀中的沙盘满满流沙——那里面的沙子好像不会飞出去了似的——时间球慢慢消散,飞镖逐渐有变为飞速的迹象,直至刷刷刷地声音,画面突然变快,数百枚飞镖切断了头部,宝剑也将那里面搅成一坨,携着沙石斜飞而出,插入被挤压成沙岗岩的沙虫身体里——你们能想象那样的挤压吗,如同光速飙射的一个人头部突然被静止,他的身体一定会被压成一个平面的——沙虫的巨头飞抛而出,巨嘴吞掉了自由落体的萨尔和桑祭尔两人,然而后者像是老鼠从水管里掉出来一样,萨尔潇洒落地,桑祭尔在沙岗岩上摔了个狗啃沙,而且扎到地上的飞镖嗷嗷疼叫,时之沙盘砰然落地,然而豪发无伤。
“预言家!”萨尔走过去。
“欧呦,哦哟哟,小伤小伤……”桑祭尔笑了起来,沙盘总算拿到了。
“小心后面!”罗伯特在远处大声喊道,他一甩手——但是发现飞镖用完了。
后面的那巨口头部竟然长出来一个眼睛,看向了萨尔和桑祭尔,其头部竟然吭哧吭哧地往这边突来——这都不死?
罗伯特刚想冲过来
萨尔刚想转身肉搏。
扑哧!
一只箭矢插进了那怪物的眼珠子,后者被崩飞几米,黄色血浆飞溅出来,怪物当场去世,死不瞑目。
众人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短发女子拉满着弓弦,瞄着罗伯特。
“不要动。”
罗伯特冷汗留了下来。
“你们偷沙盘干什么?”
“哈?”
“这……”
“她不是被吃了吗?”
萨尔这时注意到那女子胸前挂着的沙漏。
萨尔道:“罗伯特,快把你的沙漏拿出来。”
罗伯特也注意到了,他拿出沙漏,道:“嘿,我们并没有恶意。你看,这是一样的沙漏,你也看见了灾难不是吗?”
女子眼睛动容了片刻,她把箭收好,然后,倒了下去。
“喂!”
……
遁隐村,桑祭尔的房子里。
“咳咳。”女侠在床上醒来。
罗伯特端来一碗水:“你太渴,又太饿,所以晕倒了……我叫罗伯特,你呢?”
“露西……”露西接过碗,道,“谢谢……”
“你就是游猎侠罗伯特吗?”露西忽然看着他。
“诶嘿?我这么出名的吗?”
“哼……略有听闻罢了,行于森木,猎杀恶龙,救济迷路之人,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整个圣马力都有关于你的传闻了,传说你的飞镖例无虚发,威力更是能够刺破胄甲……”
“快别夸了,吃点东西吧……”罗伯特拿出鱼干,伸手就要喂。
“你干嘛。”
“哈?”
“我有手。”露西坐了起来,瞪了一眼罗伯特。
“……”
露西接过鱼干,一口一口嚼着,边嚼边喝水,她又低头,小声道:“谢谢……”
“喂!你这……”罗伯特道,“你别谢我,这是桑祭尔的家。”
“我们这是在哪?”
“遁隐村。”
“他们呢?”
“在另一间客厅里说一些让人头晕的话,进去后整个身心都会受到折磨的……”罗伯特道,“对了,你怎么会在那种沙漠里?”
“我从小就在……”
镜头来到另一个房间,桑祭尔正在琢磨时之沙盘。
此时的沙盘上已经嵌进去了三个沙漏,还有两个凹槽是空着的,显然,如果公主的那个插上后,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桑祭尔道:“她从小就在这片沙漠长大。”
萨尔问:“你怎么知道?”
“从时间上看出来的。”
“那后来呢?为什么会有沙虫,为什么她说我们是在偷沙盘,还有,你不是看见她被沙虫吞掉了吗?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
“我们的那个村子很远很远,村落也很小,我的父母和族人教会了我射箭捕猎,那地方有时会有沙虫出没,不过是小的,但其实也不小,至少比那条小得多,不过也有人那么大……”
“为什么你说话也这么绕……”
露西笑笑,接着道:“还有一些沙龙出没……”
……
“沙龙?”
“对。”桑祭尔道,“浑身都是沙石质感的龙蜥,肉质细腻,味道鲜美,非常罕见……当然,它们的实力也绝不可小觑。”
……
“对你我来说不过是猎物而已……在沙漠中,它们的存在其实是极其稀有的,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不会过度捕杀——不然没得吃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诤言。”露西接过烤鸡腿,咬了一口,含糊道:“这玩意也挺香……后来,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条沙虫,我们根本杀不过来,突然又出现一只超大的沙虫,四五棵树那么粗,两棵树那么高,它趁我父母不备,把他们……”露西说着神色暗淡下来。
……
“她的族人就这样被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沙漠行走……”
“后来呢?”
“天上降下来一个东西,露西凑近一看,是个沙盘。然而她看见的不仅是沙盘本身,她还看见了她的父母,她的族人……”
……
“我以为是他们复活了,伸手想去拥抱,然而什么都没有,如同泡沫一般化成幻影,留下的也只有寂寞和凄苦,当然还有那个盘子。我打算把它带走……”
“但是你搬不动?”
“对,后来我没管它了,但是当晚梦见了你们那个王城的毁灭,还有……”
“对对对,我也知道……”
“不,你听我说……”
……
“还有什么?”
“她还梦见了整个世界的毁灭!”
“什么!”
“没错。不止王城,而是整个世界!”
“你仔细看看。”
“我是精通时间的,这个假不了……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从沙盘的时间线来看,没有看见世界的毁灭。”
“但是你看见了:她看见了毁灭。”
“是的。但说法不准确,准确来讲,在负∞到0,这段时间内,世界的未来是毁灭的;在0到正∞,这段时间内,世界的未来是没有被毁灭的。”
“?”萨尔沉思良久,“你是说,有件事改变了时间的预估和计算?”
“没错。我们可以说是改变,但时间不认可‘改变’这个说法,它认为,从始至终就是如此,‘改变’本身也只是时间线上的一个点,是既定的存在。”
“那么,是什么事呢?是哪个点,让时间不得不承认这种‘改变’。”
“那个点就是:你在广场上的宣讲。”
……
“后来我就没梦到了,世界依旧好好的。”
“王城呢?”
“还是会毁灭。”
“对了,你之后不是被沙虫吞了吗?”罗伯特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