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候
杨鸿云走过粉墙黛瓦，越过池影碧波，一路朝着沈府的厅堂走去。
牵引的门房恭敬地将杨鸿云引到偏厅的客席位，厅内的侍女极有眼色地奉上一杯清茶。
两盏茶香饮尽，杨鸿云顺手招呼了一个前来奉置茶点的丫头。
“你们将军今不在家？”
“回大人的话，我们将军在家。”
“今日你们将军可有要事在忙？”
“回大人，相爷来访，我们将军正在正厅招待相爷，还请大人小坐，我再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既然将军有贵客接待，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杨鸿云放下手中的茶盏，想要起身请辞。
“大人，我们将军的意思是，还请大人稍候片刻。”侍女匆忙挽留，将手中托盘的糕点放置到杨鸿云面前的几案上，“请大人再饮一杯茶吧。”
杨鸿云无法退却，加上自己确实忧心苏黎在宫中的情况，于是又坐下慢慢品茗。
一盏茶尽，沈民复还是没有前来，这时的杨鸿云就算心中再担忧也不适合再留了。
三次请辞以后，顺利地走向厅外。
侍女拗不过他，又不敢强留，只好跟上前去为他引路。
“为何之前门房的引领不是这条路呢？”
绕过两道拱门，杨鸿云状似无意地问了出来。
“这……”侍女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指着前方宽阔宏大的院落道。
“回大人，前方就是正厅了，将军和相爷就在厅内，还请大人前往一叙。”
杨鸿云被侍女的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措不及防，下意识想要推拒。
“这恐有不便，我还是不叨扰将军和相爷的议事了。”
可看守厅门的小厮在杨鸿云的身影出现之时，就赶忙前去报信了。
在杨鸿云转身想要避开时，沈民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杨大人有事吗？不如进来详谈。”
此话一出，杨鸿云想要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之中，再三犹豫后，杨鸿云跟随着侍女的引导进了厅堂。
在杨鸿云踏进去的那一瞬间，目光便被那一棵宛若青松一般的身影吸引到。
姜喻站在主座前，一身紫色衣袍将他衬托得格外出挑，面色如玉，淡定从容。
见杨鸿云进来，姜喻微微颔首示意。
杨鸿云站定见礼，“云宁使臣杨鸿云，见过相爷。”
“杨大人不必多礼。”姜喻抬手还礼。
“嗨，都站着做什么，快坐，快坐。”
沈民复可没有那么多虚礼要讲究，招呼着两人落座，还顺口吩咐了小厮再泡壶茶水。
“杨大人驿馆可还方便？若有不便的地方还请但说无妨。”
似乎是看出了杨鸿云的拘谨，姜喻率先寒暄起来。
“多谢相爷记挂，一切都好。”
闲聊了几句后，沈民复便耐不住性子了，直言道，“杨大人有什么事吗？”
杨鸿云意思性地抿了一口茶水，听到问话后，下意识摇头，“并没有。”
“哦，那今天前来是和我叙旧的？咱前两天不刚见过吗。”
杨鸿云被沈民复的快言快语搞得有些窘迫，昔日能言善辩的嘴，此时也是欲言又止。
“我就不叨扰了。”姜喻突然起身告辞。
“怎么突然要走呢？再待一会儿吃盏茶再走啊。”
“不了，既然事情都谈完了，就不打扰了，接下来的事情都要拜托将军了。”
“嗨，都是小事……真不留一会儿了？”
“不了。”
“那行，我送你。”
“不了，将军留步。”姜喻示意沈民复招呼刚刚站起身的杨鸿云，“都不必相送了，告辞。”
目送着姜喻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拱门外，沈民复急忙再次招呼杨鸿云落座，并再次询问。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杨鸿云苦笑。
“是瞒不过姜相。”沈民复笑着回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公主殿下她，在宫中可好？”杨鸿云直言发问，“殿下年纪尚幼，我是真的不放心。”
“杨大人不必担忧，君上是最喜欢孩子的，因此昭宁公主绝不会有事的。”
“沈将军能不能替我传一封信给公主？”
“这……”沈民复有些犹豫。
突然，厅外隐约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还有下人们刻意压低的阻拦声，听得不是很清晰。
沈民复脸色微变，“抱歉，我要出去一下。”
杨鸿云心中好奇，也跟了出来。
绕过曲曲折折的亭廊，喧闹的声音愈发清楚，伴随着马儿尖锐的嘶鸣声。
“二公子，您慢点，你快下来吧，这是老爷的马，您快下来，别摔了您。”
“这马性子可烈了，公子，我的好公子，您要想骑马，我给您挑个好的行吗？”
“都给我让开，我就不信我骑不上去！”
沈民复听着马的嘶叫声愈发不耐烦，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追风，安静。”
短短的四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马儿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父，父亲。”沈淮澜乖乖地走到沈民复面前，恭敬见礼。
“你——”刚想斥责沈淮澜怎么又偷跑回来，余光瞥到自己身旁的杨鸿云，硬生生压制下自己的怒火。
“又让杨大人见笑了，犬子实在太过顽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善。”
“令公子胆大勇猛，虎父无犬子，有将军的风范，日后定能有所作为。”杨鸿云含笑夸赞。
“哪里哪里，他有什么可夸的，整日招猫逗狗，不气死我就算他的本事。”
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沈淮澜猛然抬头，“您是杨大人？云宁的那个杨大人？”
“臭小子，不得无礼，还不快点请罪！”
“无妨无妨。”杨鸿云制止了他，温和地回应沈淮澜，“对，我就是云宁的使臣，公子与我，前日我们二人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吗。”
沈淮澜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
“那今日听公子的语气怎么会识得我呢？”
“是昭宁。”沈淮澜实话实说，将苏黎的话简要叙述了一遍。
杨鸿云心细如发，瞬间就意识到贺礼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劳烦公子前来传话，不过可能还要烦请公子随我去一趟驿馆。”
“父亲？”沈淮澜将期待的目光看向沈民复。
“去吧去吧，也就这种事上你来劲了，你们小孩家的就会搞这些花花肠子，杨大人还由着他们。”
沈民复看似不理解，可面上全是纵容之色，“取到了就赶紧回诲书院，然后去给太子殿下请罪，再偷跑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是。”
“多谢沈将军。”
将军府上粼粼的池水见证着沈淮澜欢悦的神色，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