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古墓门人
凌晨。
明月遗光像把银梳子，将青石阶上，白衣女子茕茕背影梳的细长。
苍苔斑驳间缀满露珠，晨光斜照时金芒流转，似星河碎落凡尘。
小龙女素衣委地如云，纤指虚点，数算露珠也不觉烦闷，数到第三十六颗时，腕间金铃忽作清鸣，惊破林间岑寂。
她眉梢见喜，蓦然回首，只见千叶婆娑，原是风过梧桐。
“唉……”
一声轻叹未歇，忽闻树冠簌簌，一袭青衫凌空三折，飘然落于阶前。
“龙儿......”
杨过话音微颤，他望着眼前广袖垂云的女子，青丝凝露，分明已候得晨星数遍，那抹浅笑仍似昨夜离别时模样，只鬓边霜华又添几重。
小龙女玉指轻抬，皓腕如雪破雾，微笑道：“过儿，你回来啦？”
“嗯…”
杨过急摘银面，露出眉间稚气未褪的俊容，一双凤目隐泛赤痕，玄铁重剑犹带寒露，随他屈膝半跪时铿然触地：“途中生了变故，累你久候…你等急了吧....”
“不过一夜寒露，算不得什么。“
小龙女摇头，素袖轻扬，如鹤展翼，一截雪臂，在阳光氤氲着柔光，肤如凝脂，只听她笑，“过儿，拉我起来。”
少年执手相搀，二人十指相扣处，朝阳正破云海。
“咱们回去吧，你一夜没睡，要歇一会。”
“好呀……”
小龙女欣然同意，跟杨过十指相扣走在入墓长廊里边。
“对啦，你回来时，见到孙婆婆了嘛？昨天夜里全真道士闯入林子里边，叫蜂儿蛰了，师父让孙婆婆送解药去了。”
“呃……”
杨过怔了一下，有些窘迫的往后望去，“婆婆估计还在后边。”
“嗯？”
小龙女不解，就听得杨过道，“龙儿，走，咱们去接一下孙婆婆。”她自是同意。
二人折返出墓，走在林间，便见到孙婆婆倒在溪流边的大榕树下，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杨过脸色惊变，眸中有滔天怒焰，闪身至孙婆婆跟前，手掌微微颤抖着探查她的鼻息，见呼吸尚稳，这才冷静下来。
他是将孙婆婆视做奶奶姥姥一样的亲人，平常也爱在孙婆婆面前做一个有些顽皮的孙儿。
先前想着早先跟小龙女见面，便提出先走一步。
孙婆婆还笑骂：“你这小皮猴子，往后跟姑娘成了亲，肯定要成四川那边的耙耳朵。”
对此，杨过只是嘿笑，“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孙婆婆摆摆手，既是理解杨过的归心似箭，也是的确懒得瞧他这副模样。
实没想到，他只是跟孙婆婆分开片刻。
便有此变故。
“过儿，别担心，孙婆婆只是被点穴，晕了过去。”
小龙女安抚着杨过情绪，素手如微风般轻轻拂穴，不禁轻咦了一声。
“龙儿，怎么了？”杨过忙问。
小龙女迟疑道：“这点穴的手法，是咱们古墓派的。”
闻言。
杨过立时想起一个笑着杀人不眨眼的杏袍道姑，咬牙道，“李莫愁！”双手紧握，霍然起身，“这会她肯定还没下山，我去追！”
“你一人，如何找的到？”
小龙女叹一口气，见杨过垂首不答，知他心里不快活，也就不在劝说，只是道，“那你注意安全，我先带孙婆婆回去，等你回来。”
正说着，她刚要将孙婆婆抱起来，便见到老妪悠悠转醒，喜道，“婆婆，你怎么样了！”
“我……”
孙婆婆眼神先是迷茫，随后惊道，“是大姑娘！是她！”
“婆婆你别激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杨过知道小龙女说的在理，又见此等情况，追寻李莫愁的心思也就淡下，开口道。
孙婆婆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平静下来，却不做回答，只是用一双浑浊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过。
杨过被瞧的心里没底，又担心她身体，“婆婆你怎么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
孙婆婆沉默着，瞧小龙女一眼。
杨过脑袋灵光一现，已知道孙婆婆多半是知道昨夜自己干的事。
果然，就听老妪缓缓问道，“杨过，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闻言。
小龙女神情疑惑，扭头看着杨过，奇道，“过儿，你昨晚上还做什么其他事了吗？”
“…这个……”
杨过打了哈哈，既不想说谎瞒着小龙女，亦不想过分让她担心，便道，“昨天晚上，我顺手将那帮邪魔外道，打发走了。”
小龙女十分信任他，加之杨过体健如常，倒也不起疑，只是道，“你要跟人打架，最好跟我说一下，咱们两个人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杨过自是答应，倒是孙婆婆来一句，“杨大侠本领那么高，哪里要别人来帮忙啊？”
“咳…婆婆，过奖，过奖…”
“你以为夸你呢？”
孙婆婆白他一眼，随后语重心长道，“孩子，你还小，不知道江湖险恶，你便是武功再高，能高过敌人层出不穷的明枪暗箭，陷阱伏杀吗？往后可不要那般莽撞了。”
杨过神情微微古怪。
他是个老江湖了，昨夜选择出手，自是早早就将情况打探明白。
但。
他也知道孙婆婆是真心担忧自己，说的也十分有理，虚心受教。
“嗯，你叫杨过，名字里有个‘过’字，想来，你父母也是希望你有过改之，你本就是个好孩子，若是能有过改之，那就更好了……”孙婆婆满意道。
杨过听得“有过改之”四个字，眼中不禁泛起波澜，颔首道，“过儿知道了。”
小龙女这会也发觉杨过昨夜做的事，肯定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虽是心有好奇，此刻，察觉到杨过情绪有异，却无相问的意思，只是默默将柔白、腻滑的手掌递了过去。
杨过微怔，向她一笑。
便在这时。
一道人影飘身而至，只听她淡淡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师父！”
小龙女惊讶回眸。
但见林侍女信步走来，眉目间隐隐有一抹忧色，显是因杨过三人迟迟不归而产生。
“师父，我们这就回去啦！”
“嗯。”
林侍女青衫素履负手而立，“饭食早备，倒在此间磨蹭，随我回去吧。“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过身上，哼了一声，表示不悦。
杨过似无所觉，只是问：“师祖，您还会做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