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債？
众人只见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带了好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讥讽之意，简直不要太过于明显。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江府！”江家二老爷立刻上前呵斥，原本想要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可看到对方的架势，瞧着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到底没敢动手。
周岐脸上半点儿没有气恼，笑吟吟道：“听说江府有妇人要为夫殉节，在下没有瞧过这样的热闹，所以特意过来长长见识。”
“别耽误功夫了！”江老夫人生怕再横生枝节，连忙示意人动手。
“诶！你们这里死不死人，跟我没有关系，不过，趁着这位江四奶奶还没死，赶紧先把我这里的这笔账了了吧！不然，我只能去报官了，总不能去掘坟抵债吧！”
債？
什么債？
江家众人这会儿听到这个字都自动地起了反应，谁都知道公中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再来人挖一笔，回头大家都喝西北风去。
面对江家人的疑惑，周岐不紧不慢地让开了一条道：“齐大人，还得劳烦您来做这个见证。”
看到京兆府尹都来了，秦织婳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而江家人却是一个个的都提起了心，江老太太连忙让人扶着她过去。
周岐便将那份契约交到了齐府尹的手里。
“两年前，贵府四奶奶管着你们府里的中馈，因急需要钱，便与我约定下以五万石的谷子作为交易，以市场六成的价格，提前卖给我，从我这里支走银子。
结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还上，按照当时的约定，如今应该予我十万石谷，白纸黑字儿，写得清清楚楚，齐大人可做见证。”
“什么？！”
江老太太闻言差点儿没晕过去，当即第一反应便是否认，“怎么可能！”
待看清楚上头江家的印鉴以及秦织婳的私印时，一下子就倒在了身后婆子的身上，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不约而同地转向秦织婳。
江母手指发抖地指着她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织婳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抬眼只看到周岐那双显得有些特别亮的眼睛里洋溢着笑意。
在其他人看来，这笑意似乎是对江家的讥讽和挑衅，可是落在秦织婳眼里，却是生存下来的祝福，她愿意如此看待。
江老太太终于缓过了那口气，直接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周岐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睛微微眯了眯，下意识地想往前一步。
却发现秦织婳似乎早有预料，轻飘飘地便躲开了，“若是大家有好好地对过我的嫁妆账册和公中的账册，就不难看出来，这笔钱是前年祖母要给祖父办七十岁冥寿用的，难不成大家以为那些钱是我变出来的不成？
而后我确实一直想要将这笔账平了，奈何府里不是这个超支，就是那个添项，总也攒不下钱下来，便拖到了现在，账目上都是一清二楚的。”
两年前江家老太爷的那场冥寿可着实办得热闹，就算不能说是京城独一份儿，那也能排头几名了。
那会儿江鹤川刚离开没有多久，江家人为了给江鹤川造势，叫朝廷记得从前江家的功劳，好叫江鹤川打了胜仗回来能有更好的前程，也让江家重回从前的巅峰，便给秦织婳派了死任务，如何也要将这冥寿办得风风光光。
那会儿秦织婳刚来秦家没有多久，又是为了江鹤川的前程，哪怕十分艰难，也咬牙应承了下来。
足足两年才缓过神来。
那一次消耗的也是她最初的那些嫁妆产业。
要不然，现在留在账面上的东西也不会这般简薄。
就那场冥寿，眼前的京兆府尹齐大人都知道，无从抵赖。
江家三老爷指着秦织婳骂道：“你既没有钱，就该说出来才是，又没有人逼着你拿出自己的嫁妆，逼着你去借款，这会儿倒是赖得一干二净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说这是秦织婳一个人的事儿，与江家其他人没有关系云云。
现场吵得是不可开交，堪比早间的菜市。
当然，所有的怨憎恶都是朝秦织婳一个人去的。
周岐看着她站在众人之间，身形单薄、眉眼疏离，可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极了疾风骤雨中孤零零的一杆翠竹。
“诶我说，”他抬高了声音，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你们要追究责任，那是你们的事情，眼下能不能先把我的事儿了了？”
“这钱又不是我们借的！”江老太太伸手把秦织婳往前一推，“是这秦氏女管你们借的，冤有头债有主，要还也得她来还。”
一旁的三老爷江文堂立刻接口道：“他们秦家人就在这里，秦氏女自作主张，自然该由秦家来承担这个责任。”
秦二爷不过就是来做个见证，哪里知道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当即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秦织婳的嫁妆秦家可没有少给一文，秦家坚决不管这摊子事儿。
说完便直接跑了。
“这么说来，你们的意思是，要将你们府里的这四奶奶交给我处置了？”
周岐这话又让江家人犹豫起来，怎么能把秦织婳交给他呢？
秦织婳还得去殉节呀！
江家人犹豫不决，周岐却等不得，对一旁的齐府尹道：“齐大人，这事儿还得您来做个决断，依我看，这江家四奶奶今日是必死的，这合约没了她我也信不过。
按照咱们大启的律法，遇到这般情况是否该请衙门出面，封存江家的产业，清算赔偿与我？”
才来这么一会儿，齐府尹便看出来了，这哪里是秦氏要为夫殉节，根本就是江家逼人性命，心中自是十分不齿。
听周岐如此问便点头道：“周老板可派人去衙门敲鼓，本府自然秉公办理。”
“不行不行！”江老太太一听要查封自家的产业，当下便急了，两相其害之下，便把秦织婳往外一推，“你自己惹得事儿，你自己解决。
但我也告诉你，朝廷若是降责，你也逃不脱！”
这个意思就是，不要她殉节了？
秦织婳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淡声道：“想要叫朝廷网开一面，也不是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