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枭首!(4k)
这批马贼,毫无江湖道义可言,纯粹是由亡命之徒构成的。几块碎银,几两胸脯就能拉起一帮子。
一百余骑马贼,自浮罗峡冲杀而下,喊杀声震天,马蹄蹬过黄沙,扬起一片黄雾,所经之处砂石飞溅。
“希律律……”
这杀气顿时震的商队的马匹乱了马脚。
韩老爹握紧腰间环首刀,对着四周喊到:“把马眼堵上,和这群狗日的火拼。”
“臭小子,你滚到三位高人的后头去。”他转头说道:“但切记,若是形势不妙,只管逃命。”
这是他的“独苗”,万不能有闪失。长青腚下的这匹好马,是他亲选的,能不舍昼夜,奔腾百里。
他虽混在江湖,但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正儿八经的高手。哪里知道这三位大爷,已是见神不坏,返璞归真。
原本,已经张弓搭箭的顾长青,闻言闷闷不语,红着眼睛:“老爹……”
“闭嘴,滚后头去。”韩老爹出口呵斥。
顾长青只得闷闷调转马头,一路跑到后边。而后侧头,看着三人:“各位大人,高抬贵手。”
“不用慌。”秦观温和的说道。
迎着秦观的目光,顾长青心中镇定不少,急躁像是让风抚平。他往下看,却是一双五指如玉的手,握紧着刀鞘。
虽不出鞘,但已锋芒毕露。
前头,老镖们个个身经百战,一把摘下袖上的黑布将马眼蒙上,准备迎接冲杀。
转瞬间,镖师便与马贼撞作一团。这两拨最擅恶斗之人,撕咬起来。
一个老镖现在要应对几个马贼的围堵冲杀,他们手中一炳炳弯刀,挥出圆弧形流光。通常是裆下一击,便又有贼人跟进杀来。
他们虽说都是铜皮铁骨的好手,年年苦修勤练之下。厮杀之时,真气、劲力、招式都纯熟无比。
但终归是不复壮年之时,气血可不会随着年岁增长,除非是跨过铜皮铁骨,否则,便永远只在下流。
厮杀之中,战况愈发激烈,不时有血浆喷出,残肢横飞。
这韩老爹真不愧是混过江湖的人,曾也任一馆之主,一柄长刀,舞的是风声烈烈,每每刀锋划过,便是人马分离,皆成两截。
韩老爹杀的痛快,动作不曾有丝毫停转。
这番表现自是引来了更多的马贼绞杀。
“挣!”
左焱率先提剑,策马奔驰。
一人一马冲入贼阵,便开启屠杀。
“沧海千帆”、“蛟龙出海”、“水击中流、白浪排空。”一式式剑法,三尺青锋所向,真可谓见血封喉。
这是六扇门一套剑法,共有七式,名为怒涛七重。水之至柔,但这怒涛却一重更过一重,一浪更甚一浪。
有了左焱的助力,这十几位老镖师负担骤减,都是拼死搏杀,欲要冲出合围之势。
顾长青眼珠瞪圆,内心一片惊诧。
他所见过的高手,哪怕是总镖头,都不曾有这般武功,每次便是长剑一挥,行云流水,剑剑枭首,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他不由得看向秦观,其依旧在握着刀。
顾长青记起,曾经听韩老爹说过,有刀法大家,需让宝刀在匣中蕴意。待一朝出鞘,可让江河分流。
后头,一直灌酒的李老头,也是眯着眼睛,眸中的精光越发炽盛,带出纯粹的欣赏。
匣中藏韵的本领,还真是不坏。
远处坡上,
“他妈的,一群废物。”
罗生也是待不住了,这趟活,可是大嫂看上的玉。据说是在劳什子南阳独山玉,烧成的玉冠,要赏给屁大小国。
平日里,他这鬼面师兄最为惧内。所以,这才特意让他跟来,就是怕出现意外。
要是办砸了这单货,罗生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不敢想……
这鬼面獒的脾性,可以算得上和鬼眼老人最为相似,能镇的住这些桀骜不驯的马贼,靠的可不就是狠辣的手腕。
下一刻,罗生就亲自扬鞭,策马而来。
正要进入阵中。
但他的前方,赫然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罗生定睛一瞧,立时便胸中燃火。却是当日袭杀他的小子,让他刚炼制的赤练女毁于一旦。
甚至,在之后丢了铁盒,让鬼面师兄狠狠惩戒了一番,将他的内里经脉,都震断数根,调养了大半个月。
一股戾气自其身上冲起,他双目猩红。
狠抽马鞭,抽出软剑,就朝着秦观杀来:
“上次,你偷袭于我,让你侥幸活命,今日怎地又来寻死?也好,便让你做我的下一个人傀。”
罗生擅使软剑,只见暴起的精光,剑身如蛇,甩动而出,虽剑锋未至,寒意却已凛然。
世人皆知,他罗生尤以炼制尸傀闻名,但他的剑法,算是一手隐藏杀招。
罗生也深知,秦观的实力不弱,所以一招面,就祭出软剑。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掩饰不住嘴角的狰狞。
似乎正在期待,期待着一击割下头颅。
可恰在此刻,秦观忽然拔出了他腰间那把沥青色的长刀。
一种堂堂皇皇的功法运转,真气运转,在他的体内如同着火的密林。
“轰!”
虚空之中,突地响起炸雷,又见闪过一道紫芒,而后才是白光一线。
软剑登时和窄背长刀相撞。两者迸发出火花,先是嗡鸣,而后,又是一声清声脆响。
“嘎嘣!”
罗生目光骇然,脸上那抹狰狞的笑凝固。
这软剑竟是一击之下就已折断!
这柄软剑,由寒铁打造,经由匠人击锤敲打,足足千百之下,岂是凡兵所能比拟。平日里,便藏于他剑鞘,从不露面。
但,由不得他惊诧过久。
这般刚猛霸道,至正至阳的一刀,岂可让蚍蜉撼动,螳臂挡车。
刀光的余力,就向他挥砍而来,青图刀身上已是凝聚出一条虚幻紫蛇。
不,也可叫紫色蛟龙,这蛇头之上,竟是有了细小的角质,蛇腹之下,也是钻出一爪。
淡如白虹皎如雪,紫气氤氲长不灭!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握紧刀柄,竖劈!
这一刀自上而下斩出,天地似乎都开了一线,演化出烈烈刀光。
罗生下意识凝聚真气,右手掌瞬间血肉干枯,露出森然白骨,还散发着阵阵黑气,燃起虚幻绿火。
却是冤魂十八拍,“枉死无生”。
“呜哇……”
有一鬼婴显化,浑身刻着坑坑洼洼的咒印,端的极恶。正立在其肩头,发出凄厉的啼哭之音。
“呸!邪魔外道的腌臜招式。”李老头也在关注着战况,见到鬼婴,冷冷哼出一声,动了真怒。
似乎,对于恨心胎的炼制也有所耳闻。
罗生手段尽出,像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一线刀光无功而返。
但,事与愿违。
散发黑气的白骨掌,和犹如狂龙升天的长刀相撞,雷霆在虚空中炸响。周遭传来狂猎风暴。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真气荡散,罗生竟是被这一刀从马上劈砍下来,轰然砸在沙地里。
他的右手腕切口平整,右掌不知飞到何处,整个人狼狈不堪,趴在沙地捂手哀嚎,有丝丝血浆渗出。
恨心胎也是掉落在旁,凄声阵阵。
罗生刚将落地,便心一横,抓起恨心胎,用仅剩的左手穿心而过。
“呜哇……”
鬼婴声音停止,一缕缕邪气向着罗生灌去。
“不好,是噬心吞魔经……秦小子有点难办咯。”李老头脸色一变,一眼就猜出这法门的跟脚。
却看罗生,只瞬息片刻,恨心胎就灰飞烟灭,空气宛如凝固,一缕缕邪恶纹路,渐渐爬上他的脸,他的颈部。
眼中先是空洞的漆黑,而后又如野兽一般凶光毕露,浑身的骨骼吱呀作响,周身的肌肉充塞隆起。
原本,称不上高大健壮的罗生,就如同刚吸食血肉的妖魔,筋肉虬结,身形也被猛地拔高几尺。
右手腕之处,却无血肉凝结,反倒钻出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
甫一凝结,长剑就向着秦观重重斩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观静若渊岳,刀势毫不停歇。
他早就预备着罗生有何后手,这等穷生邪魔,又位列邪榜名列,焉能没有几式损招。
上一次交手,他宁可牺牲赤练女,也不曾献祭恨心胎,这里面肯定是有隐秘。
和左焱对练,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赶尸门的秘法,像是炼尸之后,也可吞噬尸傀,扩充真气的噬心吞魔经。
一刀挥出,就带着撕裂天地的锋锐,轰轰烈烈,一往无前。
长刀所向,刀光乍现。
噬心吞魔经,也凝结而出的邪剑和青图刀再度碰撞,犹如天霄霹雳,震若雷霆。
二人这一式,不分伯仲!
但,这交织迸发的火花里,罗生左手成爪倏忽一拔,沙土飞扬,冤魂十八拍,纵地起阴风,拍向秦观心肺之处。
青图刀让邪剑牵制,似乎又入生死之局。
可当这一掌,快要接近之时,却是拍击到了空气之上,掌风烈烈。
罗生咬牙切齿,目光猩红。
又是突兀消失,这小子上次逃脱我手,便依赖此法,究竟是何等身法?
秦观脚踏北斗,缩地成寸,一步便退百里,一步又近到罗生身前,快刀割肉。
端的无力。
就如同在战场之上,步兵对阵骑兵,骑兵骑马冲杀,速度矫健,可进可退,而步兵却无丝毫办法。
罗生逐渐疯魔,失去理智。
一式式冤魂十八拍,不要命一般的拍向四周各处,其眼神之中,秦观像是无处不在,皆是幻影。
黑雾弥漫,笼罩方圆百米。
秦观丝毫不慌,依旧靠着步伐,慢慢消磨罗生的真气,青图刀冷冽地切割着这只待宰羔羊。
转瞬之间,这只“羔羊”已是伤痕累累,黑色的血液泊泊淌出。
罗生咬碎白牙,怒目圆睁,他怎么能死在这里,正欲再度反抗。
可紧接着,他就惊恐发现……
秦观又对其斩出一刀。
这一刀,太过霸道,其内心生出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天地囚笼。
罗生只觉刀光惊鸿,脖颈微凉。他嗬嗬出音,但不管怎么挪动唇舌,都吐不出一个字。
头颅滚落到沙地,眼中的神色逐渐泯灭,最后闪现的,是一袭黑袍的衣角。
【赶尸门罗生,绰号恨心魔,炼制尸傀,无恶不作,其孽滔天】
【你将其斩杀,得善功一百点】
“锵!”
秦观收刀归鞘,提着头颅,向商队走去。
……
“哈哈哈哈,好小子,精进的这般快。”李老头畅快大笑,然后抬手举着酒囊,不知道和谁畅饮。
顾长青看着荒漠中的人影,他手中的头颅还滴着血,不由得瞪大眼珠。
他也是看得起劲,这英武小哥当时不知怎地,就瞬移到这贼首前面。又见过这惊世一刀,只想着怎么拜入门下,学个中精妙。
但,抬眸看向浑身失血的韩老爹。他这番想法便就此扼杀,韩老爹待他如父,他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他不在发愣,见过二人这番身手,便再无顾虑。立时拍马赶去,支援镖师应敌。
拿下牛角大弓,从箭囊中抽出箭矢。
小腿轻夹马腹,左手握弓,伸直胳膊,张弓搭箭,臂膀肌肉隆起。
“咻……”
箭矢如电般迅疾,一箭就将一号马贼射落,而后便又是抽箭,拉弦。
箭箭致命,例无虚发。
此刻,周围的马贼已是让左焱,和镖师们杀的心惊胆颤。
而后,又见过自己的老大,让荒漠中的小子一刀枭首,心中再无一丝战意。纷纷骑着马,四散奔跑。
对于这帮子马贼来说,他们定是不敢再回鬼面獒那里。毕竟,那里有一条死规矩,丢了货便是砍头。
左焱策马上前,狠狠拍了拍秦观:“彩!”
秦观提着头颅,如神似魔。
……
远在帝都,
一袭青衣,正小口喝茶,他鬓角霜白,气质儒雅,五官俊朗。眼底如幽黑深谭,说不出的沧桑。
“咚咚咚……”
“进。”青衣如是说道,温润如玉。
一个黑袍捕快,将一封信件放在案牍上,对着青衣恭敬一礼,便又匆匆离开。
大青衣五指如玉,将信封拆开,却见:
“太真二十八年,戌月,二十五日,秦观护送商队至浮罗峡,遇恨心魔,几十回合,立斩罗生。”
“人榜变动。”
“人榜,第九十八位,秦观。”
“绰号:天霄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