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釜底抽薪
有赵德柱罩着,刘白黑彻底没了顾虑,放开表演了。
他并未驳斥王霸丹欲图奸淫徐张氏这点。
因为好几名食客见到徐五坠楼,跑到楼上雅间查看原因,恰巧看到王霸丹欲对徐张氏用强。
有目击证人,这点想赖都赖不掉。
刘白黑只强调一点,徐五是与王霸丹肢体冲突过程中不慎失足跌落,并非王霸丹有意推他出窗外。
他敢拿这点颠倒黑白,是因当时二楼雅间除了徐五公媳和王霸丹,再无其他目击证人。
徐五公媳虽一口咬定王霸丹蓄意推徐五跌落,但他们公媳属于当事人,证词存疑,赵德柱不予采信。
刘白黑又颠倒黑白,说徐五率先动手,王霸丹是被迫防卫,他一口咬定王霸丹的行为属于失手,不存在蓄意伤人的意图。
据此,徐五摔伤,王霸丹只应承担部分责任。
他也翻出大盛律,强调这种过失伤人,最多只用赔付五十两银子,甚至一二十两。
赵德柱当场拍板,认定此情况真实,予以采纳。
公堂上瞬间议论纷纷。
同知小声嘀咕:“这刘白黑真高明啊!”
“他不为王霸丹欲图奸淫徐张氏的罪责辩解,就算案子卷宗重新上报刑部,也不会遭到质疑。”
“他只强调王霸丹是失手把徐五推下楼,这蓄意伤人和冲突间失手的罪责区别就大了。”
“不提别的,能追责赔付的数额就差了整整十倍。”
“就算按上限五十两赔付,连治徐五的腿恐怕都不够,肯定会击垮徐五公媳俩坚持上诉的信心。”
“如此一来,徐家肯定只能同意王家花三百两银子和解,撤销诉状。”
“最终结果与刘白黑最初目的毫无二致,王霸丹一样能逃脱罪责。”
“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了。”经历连连摇头。
知事忍不住问:“林通判,你有何看法?”
林浩反问:“能说脏话么?”
同知插嘴:“不能。”
“那我无话可说!”林浩紧抿双唇。
“案件事实清楚,再无任何疑点,”赵德柱先定下调子,又假惺惺地问:“当事双方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方事主体谅苦主难处,提出赔偿三百两纹银,与苦主达成和解,希望苦主撤诉。”
“不知苦主方可同意和解?”
刘白黑又抛出杀手锏。
五百两银子的赔偿泡汤了,徐家公媳不接受和解还能咋地?
围观百姓忍不住摇头叹气。
现在是跟王家狼狈为奸的知府在审案,他们都不敢乱出声了,免得被衙役乱棍打出去。
徐五无助地四下张望一阵,无奈点头:“草民同意和……”
“等等,”林浩站了出来,扬声道:“赔偿的五百两银子我出,你们只管放心上诉,决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
百姓们轰然叫好。
“林大人仗义!”
“林青天好样的,咱们支持你!”
徐五公媳对望一眼,重新燃起了希望,重重点头,表示他们不撤诉。
同知几人忍不住偷偷竖拇指。
这林通判,确实仗义!
奶奶个腿儿,还兴这么拆台?
赵德柱傻眼了,求助似地看向刘白黑。
刘白黑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公堂正中,不屑地道:“林通判,看来你对大盛律并不熟悉呀!”
“你这叫妨碍律法公正,本状师可向三司举报,撤销你执掌刑名的权利。”
“这都罢了,重点是你乃涉案官员,若偏帮任何一方,此案判决便彻底无效。”
“这银子你一出,就表明你欲图诬陷事主,如此一来,连和解都不用,王公子便能无罪释放。”
还有这种说法?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林大人明明是为了公正才出银子帮徐家二人,怎么就成偏帮苦主,妨碍律法公正了呢?
这可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徐家公媳被逼无奈同意和解,让那王八蛋逍遥法外?
林浩揉着下巴说道:“本官确该避嫌,但与此案无关之人出手帮苦主,不算妨碍律法公正吧?”
对呀!
知事立刻上前一步,想说他愿帮徐五公媳。
同知一把拉住他,小声道:“你傻呀?你是案件属地官员,但凡帮了苦主,一样有妨碍律法公正的嫌疑。”
我去,还有这一说啊?
经历点头,“确是如此,咱就别添乱了!”
知事无奈退了回去。
但林浩的话提醒了在场百姓,有人立刻大声道:“徐老哥,我帮你!”
“我有一两银子。”
“我也帮,我出五钱银子。”
“还有我……”
“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家拿钱……”
百姓们虽穷,可他们的血是热的!
瞬间,在场众人纷纷响应,表示要凑钱帮徐家渡过难关。
“你,你们……”赵德柱目瞪口呆。
“来人,把这些刁民……”他想让衙役驱赶公堂上的百姓。
“什么叫刁民?”林浩冷冷打断他,“知府大人,小心祸从口出!”
“围观百姓与此案无关,大家慷慨解囊热心助人,不仅不触犯大盛律法,还应积极鼓励,大力褒奖!”
赵德柱被他这句话呛得哑口无言,连牙尖嘴利的刘白黑也不吱声了。
百姓们更加踊跃,场面热闹感人。
一阵纷乱之后,有热心人帮着统计出了捐款金额,共二百九十六两四钱三分银子。
“谢谢,谢谢大家!”徐五公媳俩再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不仅仅是银子,是乡亲们的赤诚心意。
有了这笔钱,就能助他们渡过难关,让他们坚定信念,给王霸丹那个恶棍应有的惩罚!
“场面真感人啊,某家也来凑个热闹。”
一名中年胖子挤进人群,扯着嗓子嚷嚷:“我出二百五十两!”
嗬,还有慷慨大方的有钱人,那可更是雪中送炭啦!
众人齐齐看向中年胖子。
他走到徐五身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徐呀,如今你有钱了,那咱酒楼的租金就小小涨一点儿,一年二百五十两,咋样?”
徐五忙道:“赵员外,咱不是说好了酒楼租金一年五十两,五年不变么?”
“我这才刚租了一年不到,你怎么就反悔,翻着倍往上涨啊?”
“你愿意就接着租,嫌贵,搬走啊!”胖子冷笑。
啊?这胖子不是来帮人,是来坑人的呀!
有清楚徐家酒楼情况的街坊大声说道:“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徐老哥投了三四百两银子精心装潢,打算好好经营酒楼,你逼他搬走,那他投进去的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
“这可不关某家的事,反正租金就二百五十两,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
胖子摇头晃脑地冷笑,那贱样,比刘白黑还欠揍。
刘白黑适时站了出来,“徐五,你若肯和解,不但三百两银子照样给你,事主还会帮你说服赵员外,酒楼租金一直按五十两不变。”
“识相的话,诉状还是撤销吧!”
看着刘白黑一脸得意的冷笑,众人明白了,这是王家准备的后手。
这该死的讼棍铁了心要把徐五公媳逼得毫无退路,乖乖同意撤销诉状。
可众人倾囊相授也只凑出不到三百两银子,再无能力帮他们。
赵德柱见火候差不多了,不耐催促:“徐五,速做决定,若你不愿和解,本官可要按律断案了。”
刘白黑顺势威胁:“徐五,你可想清楚,案子一断,那三百两银子的赔偿你可就拿不到了!”
瞅这架势,众人连慢慢想办法法帮徐五的机会都没了。
这明显是釜底抽薪啊,何等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