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逛
基地二到三层的区间是专门的训练场。
其实基地也没有十分明晰的“层”分，只是密集的、错落曲折的各种训练类型空间音符似地跳跃排布在这两层高的纵向位置。
进入弧状外石门，被柔金色地光一下包裹住身体，似乎都能感受到脚底板流淌的热意。
辽阔如旷野的钛金地面被地光线划出块块华夫格纹。地上升起桩子和受力人偶，空中垂吊着沙袋和打靶，训练器械都包裹了一层受冲击可自我修复的纳米材质。
墙壁上，各种训练项目的指示灯闪烁着。用具四周悬浮着高清屏，实时显示训练者的身体数据。
冷色灯区是基础性训练区域。训练者在这练习近身格斗、远程射击、各式冷兵器和小型热武。
林岩言环顾四周，她看着一个个肆意挥洒汗水的训练者们，耳边听到不断响起的数值电子音，不由得心中一震。
这时，她瞧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虞之昂？！
林岩言没有立即上去打招呼，她在旁边静静地站着注视了一会儿。
平日里笑嘻嘻的青年在此刻却满脸严肃认真，全神贯注，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岩言。他一拳轰上眼前的受力人偶，又调整身姿，反身一个回旋踢将那人偶摆弯了九十度的腰。
“677……”电子音轻飘飘地穿过林岩言耳畔，她没有听清，只是在想，他很厉害。
虞之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眼神乱晃间瞟到了林岩言，手上动作一顿，慢慢放下右臂。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商叔了吗？”
“他让我来这逛逛。”
“诶？要不要我陪你……”
“不，让我一个人。”林岩言几乎没有犹豫。
“那行……”虞之昂神情略有失望。
林岩言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包餐巾纸，她抽了一张，上前轻轻点过虞之昂的额头与鬓角。
虞之昂肉眼可见的整个僵硬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人的脸庞。
她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一对杏眼流淌着光。
“让我一个人想想。”她说。直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林岩言继续向前走。前方响起了阵阵枪声。原来是一排人在练枪打靶。
在其中她认出一个人：是那天给她端上冰美式的男服务员。
林岩言继续顺着路线往里拐。
她顿时陷入刀光剑影，铿锵之声之中。
那天高脚凳上的外国男人也在其中，他握着一把黑柄银身的苗刀。
原来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默默地努力着……
林岩言不知不觉间已经从冷色灯区进入到了暖色灯区——差异性训练区域。这里则按各个星球人特质进行针对性训练。
林岩言刚踏进门，一团烈焰球朝她脑门袭来，林岩言吓得闭上眼，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倒去。
但她并没有摔个屁股墩，待她睁开眼，往四下里看了看。她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巨大的手臂上。
一个身高一丈多的绿色怪物接住了她，那怪物黑须飘逸，青面獠牙，额头上一对大尖角两对小犄角。
等它低下头盯着林岩言时，她看见它那双黑色的全瞳。
童童。林岩言的大脑陡然跳出这个名字。
那绿色怪物揪着她的后脖领把林岩言像提小鸡一样放在了门外。
它向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这里现在还不适合你参观，再见。
随即它庞然的身躯堵住了门。
林岩言只得乘着扶梯上到第三层。
穿过层层龙脊似的冰蓝色隧道，自动感应门无声地开启，几束明晃晃的光线交织着钉在地上。
大量的修复舱蜗居在这里，以供伤员休息与痊愈。
左边房牌标识着手术台。
林岩言躲在门缝外窥视，她看见白羽儿戴着口罩，背后的八条机械肢正连着各种手术器械，不断移动着，笼罩了床上的病人。
白羽儿似乎察觉了她的窥视，一双眸子如箭般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与恶意。
林岩言连忙退后几步，她逃去了旋梯。
林岩言阖了阖眸，忍住酸涩感。
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林岩言冲上了二楼：梦鸣区。
这里看着似乎和底下差不多，但安放在这里的仪器舱体却是几乎竖着的。
她碰上了左手加特林的那个黑皮大汉，他正把一块学习芯片插进后脖颈处的凹槽。
还有那美得雌雄莫辨的咖啡师，他闭着眼正站在仪器里。
林岩言拉过手边的一个人，指了指那个仪器，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问，这个仪器是用来干什么的？”
“哦，那是梦鸣仪，它是专门用来训练精神与意志力的。”
林岩言敏锐地抓住了“精神”这个关键词。
也许这个仪器可以对她有帮助。
她仔细地端详起那个竖立的仪器，它有着瓷白色的金属外壳，上面爬着泛着紫光的电路条，开口呈现锯齿状，整个仪器为椭圆形，就像一个巨大的蛋。
林岩言没有鲁莽地使用它，她决定回去先问一下虞之昂这个仪器。
上到第六层。
跨进半圆形岩框后的旋转门，她走进了基地的图书馆和原始学习室。
这里的书架设计宛如森林的树干，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暖黄的灯球坠在圆环隔板下，镶嵌在桌面上的智能屏幕，流转着晶体蓝光。
林岩言几乎是一眼爱上了这个地方。
她漫步在书海，穿梭在环环书群间，兴许是沉浸的氛围让她的大脑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起来。她开始思考。
她的第一次委托中，暴露出了她的什么不足？
异能？为什么她明明想要控制的是赫尔曼，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误？是失误吗？还是异能本身……是异能本身!
林岩言和一个路人擦肩而过，她瞟了他一眼。
几乎是动念的瞬间，他就被她控制住了，立在了原地。
林岩言又恢复了他的意识，等他走远了一些，她重新使用异能，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异能，只能用于离她极近的人！
林岩言又悄悄实验了几次，她发现，自己异能使用的有限距离只有1米左右。
心顿然沉沉坠下去，眼底冒出一团颓败与不甘。
为什么这样……
她插着兜，灰头土脸地随便找了个学习座位坐下，刚拉开椅子，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了阵阵鼾声。
林岩言侧过头一看，这趴在桌上，睡的香甜的人正是花狐。
林岩言看她嘴巴大张，流着哈喇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刚刚升起的郁闷又一下子抛诸脑后。
她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花狐。
第六层应该还有一个地方没去：科技部所在的操作台。
在这个高精尖人才聚集的地方。
每个科技部成员都被数个透明悬浮屏环绕。他们坐在位置上做着科研、运算、执行着信息检索。环绕成环的座位围着的光束，是基地唯一的传送门。
林岩言原以为她能在这儿看到宋噬彦，不过，他不在这儿。
他在波斯湾餐厅。
当林岩言到波斯湾餐厅问猫粮的时候，遇见了宋噬彦。
她等在窗口前，而他也等在窗口前。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着。
等等……
林岩言猛地转过头，他们相视两秒，不约而同地开口：“等猫粮？”
困惑涌上心头，林岩言眸光一瞥，她突然发现宋噬彦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条戒，也戴着，没错，商末仁也戴着这个样式的戒指。
林岩言愣在原地，大脑宕机了一秒。
“是商末仁叫你帮他带吗？”他只是笑了笑，似乎没有注意到林岩言短暂的异样，“那我就不操这心了。”
“哦，哦对。我帮商叔带。”她忙道。
目送宋噬彦转身离开，林岩言脑子里还在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攻击，但厨师的一声吆喝把她给拽了回来。
林岩言不好意思地低头弯腰，把袋装猫粮抱紧，转身跑向门口的磁悬板。
随着逐渐靠近商末仁的办公室，她的脚步变得越慢。
异能、体能、心态、经验……
准备好腹稿后，林岩言才缓缓推门而入。
商末仁正用钢笔在桌上写着什么。
林岩言轻手轻脚地把猫粮放在一旁的绿皮沙发上。
“说说吧，你反思的成果。”他歪着头，眉头微皱，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盯着手头的纸，似在思忖。
“第一点，我不了解我的异能，因为我没有经常地去使用它，我认为我需要经常训练来提升它的熟练度。第二点，我不够冷静，我第一次出委托，没有经验，我会多出委托实践。第三点……”
等林岩言说完，商末仁抬起头，他看向她的眸中多了一分惊讶，但转瞬即逝。
他仍是不苟言笑：“出委托不是儿戏，每一次都是赌上性命的考试。而平时刻苦训练积累出的本领才是你临危不乱的最大底气。比起扬长，避短更可以救命……”
商末仁针对林岩言的几个点提出了建议。
由于他一下子说了好多话，让林岩言感到意外，她小小地懵了一下，调整着慢慢进入他的话里。
“希望下次你能给我更详细的计划。”他向林岩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是，是。”林岩言点点头，她忍不住咧开嘴角。
商末仁将手底下的牛皮纸页递给了林岩言。她接过一看，开头几个挺拔遒劲，姿态俊美的行楷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目光：“每日训练”
视线往下，竟然是商末仁给她的训练思路。
体能包含了传统有氧和无氧项目，甚至还有基础的搏击项目，适合她的冷兵器热兵器也给了建议……
其他都具体详细，唯独异能，他无奈地留下了一句话：我帮不了你，你去找异能星的那几位。
“我随时会来训练场检查，如果你连这些都坚持不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商末仁挥了挥手，示意林岩言可以离开了。
林岩言如获至宝地将纸攥在手里，她屁颠屁颠地回到家，在灯下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好！明天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