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止雨的眼神忍不住打量周遭的环境，房子的装修很简约，看起来就像样板房似的，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

“这房子买了得有两年了，但地方很偏，本来是打算养老用的。”楚桓州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每天全国各地的跑，基本上没住过。”

楚桓州对待姜止雨的态度让她觉得奇异又陌生，姜止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如此平静地与自己喜欢过那么多年的爱豆相处和交谈，也许她设想过一些场景，但没有一种与此时此刻相似。

“你昨天到底为什么要发那封致歉信？是为了帮我解围吗？”姜止雨想了想，决定直接问出来，“是谢非让你这么做的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楚桓州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得那么直白，他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碗筷。

“你怎么会那么想呢？我不知道姜小姐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虽然在谢总那见过一面，但我和时小姐公布恋情是我们之间的事，怎么会跟你有关？”他偏着头想了想，笑问，“你说的解围，指的是什么？”

这话姜止雨听过之后先是有些怔忪，几乎就要被他糊弄过去了，但她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我姓姜？还有，‘我代南宫向你道歉，交给我去处理。’是什么意思？”姜止雨步步紧逼，接着说，“你所谓的‘我去处理’是不是和南宫闹翻了，就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把我从舆论中心拽出来？”

楚桓州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姜止雨，他的瞳色黑沉沉的，像上好的琉璃珠子，姜止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情绪。

“我从来也不觉得，当初追你的现场，帮你拍照，用各种方式支持你是为了让你欠我什么，我只是……那时候闲的没事儿干，找点乐子而已。更何况，从我做狗仔偷拍了你和时暻之后，我已经是站在你的对立面了。”姜止雨说得很艰难，如鲠在喉。

说谎对她来说……真是个苦差事。

就连裴映雪都知道她是州纪，楚桓州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想知道真相？”楚桓州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对。”

“其实只是因为……我有心通过时暻得到更多影视资源转型演员，但是星天一直主推的都是偶像爱豆，南宫担心我搭上时暻的线之后翅膀硬了不服管，就以公开恋情会破坏偶像人设作为借口，反对我和时暻的恋情。我索性就破釜沉舟，彻底和她闹掰了。”

“至于你……姜小姐，你可是谢氏集团总裁的女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做狗仔——事实上，我也不关心。但如果我这么做能顺便帮你解围，也算是给谢总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多个朋友多条路。”

楚桓州姿态十分放松地坐在沙发扶手上，笑意盈盈地看向姜止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去翻旁边的碟片架。

“我刚才才知道，原来姜小姐也是我的粉丝，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出歌了，送你一张签名专辑吧，现在可是绝版了。”

楚桓州用手擦掉了专辑上的一层薄灰，将那张专辑大喇喇地塞到姜止雨手中，姜止雨低头看见花花绿绿的封面上，五个少年有些刺眼的笑容。

“《少年之镜》H2O的第一张实体专辑。”姜止雨说，她将专辑翻了个面，建议售价：125元。

还有五个当时平均年龄不满17的年轻人龙飞凤舞的签字，她只能勉强认出楚桓州的名字，因为她以前就根本不在乎另外几个人的签名长什么样。

“看来是老粉了，居然知道我们的第一张专辑。一直搁在这里晒着太阳，已经有些褪色了，别嫌弃。”楚桓州似乎又变成了姜止雨熟悉的那个样子，他笑着朝她伸出手，“多谢你这些年来的支持和喜欢，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握手会。”

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遥远的他曾经给予过姜止雨无可替代的温暖和能量，她也曾经尽己所能地支持过他，想让他走上更大的舞台，绽放出更加夺目的光芒。

时间凝固在千分之一秒中，午后的光透过空气中飞舞的微尘落在楚桓州黑而亮的眼睛中，他朝姜止雨伸出手，仿佛数年前那个闪光的少年。

或许他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一个具体的人永远不会只有一面。

姜止雨伸出手与他相握，释然地一笑，“祝你好，一切都好。”

姜止雨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话到嘴边她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了，与楚桓州有关的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事，其实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慷慨地为她少年时期无从寄托的多余情绪奉送了一个美丽的幻象作为载体。

他是水中摇曳的倒影，却从不是她的月亮。

走出楚桓州的家，姜止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冷空气被激起一团朦胧的白雾，很快便在寒风中畅快地消散了。

姜止雨拍下了那张有些褪色的专辑封面，用以前的SIM卡验证登上州纪的wb设置成头像。随后退出那张SIM卡掰断了它，从此以后，州纪将如同一个时光的琥珀，带着回忆的无数个瞬间永远凝固和被遗忘着。

姜止雨离开后，楚桓州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他缓缓抬手摘下围裙，无力地坐在地上，右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锤击着地面。刚才的轻松自在和谈笑风生，都不过是最拙劣的伪装，但还是轻易地骗过了她。

或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个好演员，楚桓州自嘲地想。

他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起那个如同幼稚笑话一般的真实原因？

十七岁时，结束了广场上的最后一场演出，台下满打满算只有几十来号人，多得是晚饭后出来遛弯消食的爷爷奶奶，他跳得很卖力，因为公司说支撑不下去了，即刻就会解散他们这个组合。

这个所谓的梦想或许也到了该熄灭的时候，就在这时，楚桓州收到了台下的女孩子送给他的一束花，在他决定放弃这条路的最后一刻。

因为这束花，他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原来他也是会被人喜欢的。

楚桓州去参加了星天娱乐自己举办的选秀，被当时还没有开始带裴映雪的经纪人老张挑中加入集训，真正走出了第一步，才有了今天所拥有的一切。

鲜花和掌声他都不缺了，他好想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