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拘途之绪
泰勒拉开了后座门。
爱丽丝不等陈俞迈脚，自己先抬脚走了起来。她低头弯腰钻进了后座，陈俞随即钻进去，挨着爱丽丝坐在硬塑料制成的长椅里。
他隔着钢制成的防护栅栏，看着坐进驾驶座里的泰勒。
泰勒并没有马上启动车，而是打开驾座中间的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栅栏的宽度正好够一瓶矿泉水穿过去。
面对伸过栅栏的矿泉水，陈俞伸手接过去，接着将矿泉水递给爱丽丝，然后继续接过泰勒递过来的第二瓶矿泉水。
车启动了，很快出了学校。
陈俞见侧边的后视镜里，两辆雪弗兰并排行驶，后面跟着一串车。全是警方的伪装用车。
街边的行人，或者其他行驶车辆内的车主都对此毫无觉察。没有人知道警方这一次不损一兵一卒，奇迹般地抓捕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嫌犯。
陈俞希望此后的每一次抓捕都像今天一样顺利。
如果跑出去的十二只长生小鼠都会在完成输送超能病毒后死亡，那么最终也就只有十二个受害者。
如此一来，在爱丽丝之后，还有七个潜在的超级嫌犯需要抓获。那么，他还需要被迫使用超能力至少七次。
也许爱丽丝的加入，会减少他因使用超能力而消耗身体的次数，从而降低早衰的机率。虽然他知道现在不应该该考虑自己，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这么想。
怎么会不这么想呢？
那是无法抗拒的本能。
英雄也会害怕，也怀私心，只是大众不愿意相信。就像信徒不会相信世界没有神，或者神根本不在乎任何生命。人类在神的眼中，就像大肠杆菌在科学家的眼中一样微小，甚至相比大肠杆菌，人类对于神而言毫无意义。
而大肠杆菌对于科学家可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对于整个人类也意义非凡。但共同点是，作为个体的大肠杆菌和作为整体的人类一样是没有多大意义的。科学家关注大肠杆菌，但不会在意某个大肠杆菌的命运。
陈俞脑子里不禁胡思乱想着，并对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胡思乱想感到五味杂陈。
……
拘留所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了，灰色的高墙坐落在树林之中，又与树林相隔，由一条鹅卵石砌成的足够使两辆车并排而行的路面隔开。
如此设计，自然是为了防止墙内外的人借助树木越墙进出。
随着车辆驶进，金属大门缓缓开启，门上的盾形警徽一分为二，接着青褐色的拘留所大楼渐渐呈现。
此时，太阳西下，树林里的光线相比街市暗淡，因此大楼相比白日更加暗沉。除了第一楼的窗户有光外，其他三层的铁窗每一扇都黑幽幽的。
天还未完全黑，大楼的铁窗却黑幽幽的，就像光进不去，或者进去了出不来。
陈俞突然听到爱丽丝发出一声不太舒适的抿嘴唇的声音，心不由地紧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里。”她说。
“没人喜欢这里。女士。”泰勒说。
“为什么上面的窗户全是黑的？”爱丽丝问。
“只是恰好囚犯都安排到其他的方位的房间里。”泰勒接着说，“半个月前这里是羁押危险嫌犯的地方，现在它只用来安置超能受害者。我们的顶尖团队都在里面，二十四小时在里面，随时为超能受害者服务。你马上就会见到。”
“就是那个长生项目团队？”爱丽丝以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问。
“没错。”
“那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被老鼠咬伤的首席科学家叫什么名字？”爱丽丝说着，扭头看着陈俞。
“我叫俞·陈。”陈俞说，“在拘留所外，我是乔纳森·杨，是杨警探。”
“所以我也会有一个假名假身份吗？”爱丽丝问。
“也许你不需要假名。”泰勒说，“有关超能犯罪，媒体是不会报道的。这是出于稳定社会秩序的需要。”
“我一直以为能让所有媒体禁声，能控制所有网络平台的言论是专制国家的优势。”爱丽丝怪声怪气地说。
陈俞见驾驶座上方的后视镜里，泰勒的眼睛里瞬间闪出了一抹奇异的光芒。
车在拘留所大楼前停下。
陈俞沉静地推开门，先钻出车，然后用铐着的手抓住爱丽丝铐着的手腕，将爱丽丝温柔地拉出来。
爱丽丝站直身体，朝灯火通明的拘留所大门看去，她看到里面站着全副武装的特警，心脏不由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陈俞的手。
稍后，她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了手，扭过头去，见陈俞似乎没反应。但此刻，她的心却跳得更厉害了，手心里竟沁出了热汗，一下子掌心全湿了。
“爱丽丝女士，你别紧张。”泰勒安抚地说，“你紧张，大家都会紧张，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爱丽丝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等会我们要对你登记，对你搜身，还要对你拍照留档。这些都是必要的程序。”泰勒解释说。
爱丽丝再次点头，然后问：“就这些吗？”
“当然，还有笔录。”泰勒补充似地说，“我们要了解这些，以便了解你的状况，尤其是心理状况。”
“我什么时候见到孩子？”爱丽丝又说，“你们总不能把我的孩子一直放在警局里吧。他们现在一定害怕极了。”
“等确认你的超能稳定后，我们会安排你和孩子们的见面。现在，由于你不能马上和孩子见面，所以我们会把你的两个孩子送到别的监护人那里。”
然后，问：“请问你有没有亲戚可以作为监护人的？”
“没有。”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回答。
泰勒眉头微蹙了一下，带着轻微的质疑语气问：“你的父母不能暂时照顾一下他们的孙子孙女吗？”
沉默了一会，爱丽丝说：“她们不喜欢孩子。我怀孕的时候，我妈就旁敲侧击地表示他们不会帮我带孩子，我休想压榨他们的老年生活。他们知道指望不上我，说指望我还不如指望政府社保。”
陈俞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之所以生了我，”爱丽丝接着说，“完全是意外，而且是必然的意外。因为他们不是每次都会带套。就像孩子只是他们爱爱时没办法避免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