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2章 组员更迭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灵植司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余怀安端坐在崭新的檀木案几前,指尖蘸了蘸砚台里尚未干涸的墨汁,继续批阅昨夜送来的文书。
“咚咚”——门扉被轻轻叩响。
“进。”
一名身着灰袍的书吏躬身入内,双手捧着一卷厚重的竹简:“余总管,新编名册送到了。”
余怀安展开竹简,丝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名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重新编排的名单,朱笔批注如血迹般刺目:
【丙字田组留任】
侯明(腐骨花工坊主事)
赵清月(寒心藤工坊主事)
王子明(主洞配比监管)
小四(蚀骨草工坊主事)
【调任他组】
林砚秋→甲字田组
沈听松→戊字田组
温如言→辛字田组
楚怀舟→庚字田组
苏枕雪→壬字田组
余怀安的指尖在“楚怀舟”的名字上顿了顿——那是丙字田组最擅长《青木诀》的弟子,去年冬日曾连续三夜不眠不休,为冻伤的灵植渡气续命。
“总管,可有什么问题?”书吏小心翼翼地问道。
“按章程办。”余怀安合上竹简,突然又道,“等等。”
他取出一支狼毫笔,在竹简上添了行小字:“赵大川兼领新晋灵植夫培训副主事以及考核副主事”。
书吏退下后,余怀安重新展开名册。被调离的每个名字背后,都标注着新任职务的详情:
-林砚秋将负责甲字田组灵植基础教习
-沈听松需在戊字田组育苗技术讲师
-温如言要带辛字田组虫害防治督导
-楚怀舟负责庚字田组灵植急救指导
-苏枕雪需在壬字田组种植实践导师
竹简末尾还附着孟青阳的朱批:【七日后交割完毕,逾期者扣俸】
余怀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名册边缘,竹简的纹理在指尖留下细微的触感。
“终究是到了这一天...”他望着那些名册上的名字,心中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林砚秋总爱在值夜时哼小曲,沈听松的茶艺是全组最好的,楚怀舟那个傻小子甚至为救一株快枯死的灵植哭过鼻子。
——虽谈不上多深厚的情谊,但终究是一起熬过最艰难时光的同袍。
余怀安回过神来,取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下:
【酉时三刻院食舍要事相商】
“来人。”墨迹未干,他便唤来门外候着的跑腿执事:“送去道堂,亲手交给赵教习。”
门外候着的年轻执事立刻小跑进来,袍角还沾着今晨的雪水:“总管有何吩咐?”
“去道堂找赵教习。”余怀安取过一张便笺,墨笔挥就几行字,“告诉他,今晚酉时三刻,灵植司在食舍设宴。”
那执事刚转身要走,余怀安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叫住他:“且慢。”
他摩挲着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想到众人如今手头都不宽裕,而自己靠着利润分成和百宝阁的“私账”已算小有积蓄,便温声道:“再帮我跑一趟食舍后厨,定个四十五人的宴席。”顿了顿,又特意嘱咐:“就说...是我要请大伙儿吃酒。”
执事闻言一怔,随即会意地笑了:“总管体恤同门,小的这就去办。”
待执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余怀安的目光重新落回案上摊开的名册。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那些熟悉的名字后面,如今都跟着“教习”“督导”之类的头衔。
他想起昨日在丙字田组宣布灵植司落成时的情形。王子明那小子第一个跳起来,张口就是“余总管”,叫得他心头一颤。赵清月抿着嘴笑,也跟着改了口,连向来寡言的小四都恭恭敬敬地作揖称“总管”。
余怀安轻轻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已微凉,涩味在舌尖蔓延。不过月余光景,昨日还在田间地头同吃同住的师兄弟,转眼就成了上下级。他想起自己刚入门时,对着那些执事师兄点头哈腰的模样,如今竟轮到别人对他恭敬有加,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适应。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余怀安放下茶盏,忽然觉得这间崭新的灵植司静得有些陌生。案几上那方青玉印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伸手轻轻按住,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也罢。”余怀安低声自语,提笔在名册上勾画起来。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就像当初在竹屋批改弟子作业时一样。只是如今要批阅的,再不是那些歪歪扭扭的《青木诀》心得,而是一份份关乎全院灵植大计的文书了。
案几上的沙漏无声流淌,余怀安继续批阅文书,却总忍不住瞥向墙角的水漏——距离酉时还有六个时辰。他想象着赵大川收到消息时,定会扯着嗓子在道堂宣布:“今晚都给我放开了吃!”而那些即将调任的弟子们,或许正在各自的工坊里忙碌,全然不知晚饭时将听到怎样的消息。
墨笔在文书上勾画时,余怀安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袖口——那里还沾着昨日视察工坊时蹭到的寒心藤汁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就像这些即将分散到各组的弟子,终究会带着丙字田组的印记,去往更远的地方。
余怀安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忽然想起去年大家忐忑不安的将种植的灵果偷偷贩卖出去,交供奉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院里发现。后来院长任命他们组为奎木狼院灵田改良实验组——那晚他们围在火炉旁,发誓要让丙字田组成为院里最好的灵植组。
“余总管?”门外书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百草园的拜帖...”
“放着吧。”余怀安收起名册,指尖在“丙字田组”四个字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将它锁进了抽屉。
檐下冰棱断裂的声音清脆如铃,余怀安看了眼手中的玉牌,触手生凉。他其实对丙字田组那些弟子并无太多情分可言,不过是共事一场罢了。但赵师兄不同——那个粗豪汉子最是重情重义,当年寒冬腊月里一起去青岚县,结果那家家主却是魔修......那魔修修为本就在师兄之上,又用了隐匿符隐藏了身形来偷袭......那时候他也才刚入练气,若不是锋芒诀附着在自己的银针之上,偷袭成功......只怕他俩当时就死在那里了。
如今这些组员调动,若是瞒着师兄,待他事后知晓,怕是要寒了这份生死之交。可若是提前告知,以师兄的性子,定要拍着胸脯张罗酒席。余怀安眼前浮现出赵大川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前年院里刚改革为了帮几个交不上供奉的弟子,连自己的佩刀都典当了,那可是当年二人在坊市精挑细选的好刀。
食舍那顿酒,还是自己来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