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巴掌
一路把睡着的裴珠泫抱在怀里，回大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中，李成林一刻也没有放松。
趁着裴珠泫睡着，他已经给裴爸裴妈发去了短信，简短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街道，李成林心中没有再回故地的闲适，只有浓浓的愧疚和惶恐不安。
他该怎么面对叔叔和阿姨呢？该怎么开口向他们解释这一切呢？
可惜，尽管他内心充满了难得的胆怯，汽车最终还是停在了裴家楼下。
裴爸和裴妈已经在此等待了许久。
郑大民绕到李成林门外，向夫妻二人点头示意后，动作有些犹豫的拉开了车门。
“哦莫！”裴妈一眼便看到了女儿脖子上厚实的纱布，担忧的开口问道：“伤的这么重吗？”
李成林勉强挤出笑容，一整天没合眼的脸上满是疲态。
缓缓挪动着身体，避免把怀中的裴珠泫扰醒，他过了半晌才艰难的把脚踏在了地上。
“珠泫吃了安眠药，上车后才睡着。”
慢慢调整着姿势，李成林抱着裴珠泫，朝着楼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们上去再说吧，先让珠泫睡到床上。”
……
裴妈留在卧室照顾着仍睡不踏实的女儿，裴爸独自和李成林对坐在客厅里，谁也没有先开口。
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的响着，时间就这么安静的在沉默的二人之间流逝着。
正午的阳光直射客厅，冬日暖阳的温度融不化僵硬的气氛，直到裴妈从房间中走出，李成林才艰难的抬起了头。
“叔叔，阿姨……”
苦涩的目光在两位长辈身上流转，少顷后，李成林站起身，深深地躬了下去：“崔松阿米达（非常对不起）……”
脸旁深深埋在阴影中，李成林苦笑着说道：“是我太疏忽大意了。白菜的事，责任都在我……”
“你先起来吧。”伸手拦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妻子，裴爸面目严肃，语气低沉有力的说道：“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些，成林。”
“你在短信里只说珠泫受了伤，可这伤也太重了些吧！”
“内……”
深吸着屋内气氛紧张的空气，李成林微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向二人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夫妻俩肩靠肩坐在李成林对面，一言不发的安静倾听着。
虽然身形仍旧沉稳，可无论是裴爸双颊处鼓起的咬肌，还是裴妈在攥着衣角的越来越用力的双手，都在揭示着二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完整说完后，李成林红着眼睛，沉默的与同样红了眼眶的二人对视着。
自己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甚至险些白发人送黑发人。二人心中的复杂情绪难以言说，愤怒和后怕都无法发泄。
没有责备李成林什么，裴爸握住妻子同样有些颤抖的手，低声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珠泫的情绪和心理状况都很差，就让她先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吧。”
从兜里抽出一张被挤压发皱的名片，李成林将其轻轻展平后，放到了桌上：“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人已经被我接来了，现在就在附近的酒店住着。”
“珠泫脖子上的伤不太好恢复，医嘱和药都在车上，待会我再送上来。”
“珠泫急着想回来，出院后我就直接带她走了，还没来得及回家收拾行李。明天我会把东西打包好送回来。”
“还有……”
“这些事都好解决。”抬手打断了李成林的话，裴爸板着脸问道：“你和珠泫之间，你打算怎么办？”
“……”
“还是到了这一步啊……”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李成林内心苦笑着，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是因为我的缘故，珠泫才会被伤害。”
再次深深的鞠了一次躬，李成林艰声说道：“如果您不希望我再靠近珠泫，我会离开她。”
“也许…也许没有我的话……”
“啪！”
巴掌重重的打在李成林的脸上，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躯踉跄着晃动了几步。
“你这是干什么！”
裴妈急忙拉住了面沉如水的丈夫，有些心疼检查着李成林挨打的部位。
裴爸火气未消，一把扯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妻子。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李成林？”
裴爸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道：“珠泫有多喜欢你，我不用再多说。你是她的男朋友，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你就打算这么轻易的抛下她吗？”
李成林抬起头，嘴角颤抖着：“我没有……”
“你没有？”裴爸质问道：“你刚才那番话，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身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好好扛起你对她的责任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但是只有一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只要我女儿还在爱你，你就别想抛下她不管！否则的话，别说你李成林是什么财阀家的孩子，就算你是美国总统的儿子，我也跟你没完！”
“听明白了吗！”
“爸爸……”
虚弱的呼唤声给客厅的几人都泼了一盆冷水，激烈的气氛快速降温，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裴珠泫身上。
裴珠泫有气无力的靠着门框，被惊醒后的强烈头疼感让她说话也用不上力气：“不关成林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先进去吧，珠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裴妈努力露出微笑，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女儿：“妈妈陪你一起。”
裴珠泫手把着门框，不肯跟着妈妈回到卧室。
目光投向狼狈的李成林，她轻声说道：“让我和欧巴待一会吧，妈妈。”
……
“很疼吧？”
素手轻轻抚摸着李成林被打的侧脸，裴珠泫心疼的说道：“都肿起来了……”
“没关系的。”握住她的手，李成林无所谓的笑了笑：“是我应得的。”
没有在自己身上多说什么，李成林扶着裴珠泫重新躺下，轻声嘱咐道：“你安心在家里休息，阿姨会一直陪着你的。”
“都是我不好。”裴珠泫低声自责道：“我不舍得你走，可是又怕你离我太近……”
定定的看着李成林的眼睛，裴珠泫喃喃说道：“我想让你再抱抱我，可是我总觉得你身上缠着些什么，好扎……”
“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泪水浸湿了眼眶，裴珠泫呜咽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抱住你了？”
“怎么会呢。”指腹温柔的蹭去裴珠泫眼角的泪水，李成林忍着心脏的抽痛，柔声说道：“你只是受了些刺激，精神有些恍惚罢了。”
“好好休息几天，等你养好了伤，我再把你抱回首尔去。”
“成林。”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每时每刻都喜欢。”
紧紧攥着李成林的手，裴珠泫认真问道：“那你愿意爱我吗？”
拨开裴珠泫散在额头的几缕秀发，手掌摩挲着她苍白的脸庞。
温柔的笑容冲破疲惫和憔悴，李成林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愿意，珠泫。”
“我早就愿意了。”
……
“送你回家吗？”
透过后视镜的清晰视野，郑大民清楚的看到了李成林红肿的左脸。
犹豫了一阵，他还是没敢直接问出口，只好拐了个弯的询问起来：“你一整天没睡觉了……”
“先送我去心理医生那吧。”李成林疲惫道。
“你…就这么直接去？”郑大民犹豫道：“不用先去换个衣服什么的吗？”
抬眸瞥了他一眼，李成林淡淡说道：“我知道脸上有巴掌印，不用你提醒我。”
“……”
郑大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马上启动了汽车。
跟医生详细的聊了一个多小时，把医生对裴珠泫情况的初步判断了然于心后，实在有些支撑不住的李成林才终于开始往首尔出发。
情绪在一天内大起大落，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和疲惫不堪的身体一齐罢了工。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结束时，李成林犹自昏迷般的倒头不醒。
把汽车开进车库里，郑大民转头看向李成林时，目光中满是不忍。
去大邱的一路上，裴珠泫睡得都不安稳。即便有药物的帮助，精神上的异常还是让她求救般的在睡梦中挣扎着。
李成林抱着她，一路上不断的轻声安慰着，既像是在安慰裴珠泫，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些郑大民都看在了眼里。
从电影片场往SM公司赶时，坐在同样位置的李成林气势凌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郑大民压垮。然而，从车辆往大邱出发的那一刻开始，这种凌厉就消失无踪了。
现在的李成林，破碎的像个被随手丢弃的旧布娃娃。
深吸一口气，郑大民伸手推了推熟睡的李成林，轻声开口道：“成林，到家了，上楼再睡吧。”
“……”
“成林？”
心下直觉不妙，郑大民急忙推开车门，一把拉开了后排门：“成林！醒一醒！”
被晃醒的李成林意识仍旧恍惚，含混不清的嘟囔着：“…我在这里睡就行。”
手背放在李成林额头处试探一番，明显异常的温暖让郑大民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再多说些什么，他重新关好车门，径直向着SD医院的方向驶去。
……
金英敏的办公室里，李秀满和金英敏正愁眉不展的各自捏着手机。
凌晨时被紧急从睡梦中叫醒，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公司。弄清楚状况后，二人一边忙着堵住知情人的嘴，一边急切的联系着不知去向的李成林。
“联系上了吗？”
金英敏摇摇头，烦躁的把电量不足的手机扔在了桌面上：“还是打不通。”
李秀满皱了皱眉：“金茱莉那边是什么情况？”
“偷税漏税，还没来得及出海关，就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
金英敏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开口补充着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国税厅里的人说，接到报案后不到半小时，金茱莉夫妻的犯罪证据就被扔到了国税厅门口。”
“的确是星门的作风。”李秀满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一家不用我们操心了，可李成林和裴珠泫……”
“事情既然发生在公司，总是跟公司脱不开关系。”
有些无奈的说完后，李秀满的语气变冷：“我早就告诉过郑室长，尽快让被清退的练习生离开，居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话音一顿，他又问道：“泰妍和西卡的伤势严重吗？”
瞥了李秀满一眼，金英敏沉声道：“西卡伤得比较重，右脚肿的很厉害。”
“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应该还是赶得上回归的。”
“至于泰妍……”
“泰妍怎么了？”李秀满皱眉道。
“…手背被划了一道口子，估计要留疤了。”
“西八！”
重重的锤了一拳玻璃茶几，李秀满被气得双眼直发黑，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克制住怒气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很是急切的转头问道：“李成林知道泰妍手伤的情况吗？”
“知道了。”金英敏知道李秀满的意思，表情有些古怪的点了点头：“您不会是想利用这事……”
话还没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靠谱的金英敏立刻摇了摇头：“我劝您别胡思乱想。李成林这会儿就是个谁碰谁死的炸药桶。您的随意算盘崩了这么多次了，真的别再乱搞了。”
“SM还能经得起他李成林折腾几次啊？别忘了，金沃伦的账，他可还没找我们算呢……”
李秀满摆了摆手，没有对自己的想法解释些什么，只是开口说道：“金沃伦的事是她的问题，公司监管不力当然有责任，但是……”
“没有但是。”金英敏打断道：“金沃伦、李允善、还有林世荣。她们三个跟几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孩都有瓜葛。”
“李允善和林世荣已经去警察局自首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先一步找人压住了消息……”
“现在关于SM公司逼死练习生的报道，早就到处就是了。”
“……”李秀满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深深叹了口气，金英敏站起身，伸手取回了桌面上的手机：“我再去找星门的人打听打听吧。”
“好。”李秀满沉声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