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地的历史
在影神颇具专业素养的话出口之后，阴沉昏暗的高塔之中顿时一片寂静。
艾登的神色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伊桑和埃文也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
莉迪亚之前喝下的魔药的持续效果现在差不多结束了，她揉着自己刺痛的双眼，有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们之前的方法错了？”艾登有些嗓子发干的说道：
“我们不应该按照处理恶魔权能的方式来处理莫特城内的污染？”
“不，你们所做的没错。只是你们所看到的东西不全面。”影神摇了摇头：
“污染和权能相辅相成，两者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将这里的时间停滞在了五年之前——在这五年的时间里，「腐烂」的污染被困在了这里，在这座城市之中蔓延发酵。”
在莫特城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大量的「腐烂」在发芽、在滋长，邪神的污染和恶魔的权能形成了一道相互勾结的“锁”，将莫特城困死在了五年之前。
“不光是如此。”
就在此时，宁川却忽然开口朝着一边的几人说道，他向着前方走了两步，半俯下身用手轻轻的拈起了自己面前的苍白骨骼：
“虽然我和弥塞先生了解的不同，但这种情况下，我们只需要解开其一之后，剩下的那个威胁就无法维持现在这种极高的烈度。”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将那个操控了污染的恶魔给抓出来就好。”
宁川站在巨大的苍白十字架之下，仰起头看着这个十字架。
尽管这次和上一次他都只是“注视”着这里，但是这一次他却有着更多的时间让他可以仔细的查看这个十字架的情况。
他将手贴在了这把十字架之上，这次虽然没有祈祷，但是宁川却依旧感觉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密密麻麻的虚幻光带在他的视角之中浮现，周围的场景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玻璃纸，显得不再真实。
“外空间恶魔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我们想要伤害到恶魔，就只能借助神灵的恩赐，直接穿透空间伤害到恶魔的本体……”
艾登听着宁川的话，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宁川此时的动作，神色之间一时间有些错愕：
“列车长阁下，您在干什么？”
“我在寻找那个恶魔的位置。”宁川开口说道：“我已经尝试了一次，这次应该能够成功。”
周围的场景又缓缓地变得清晰可见，一片片金属铸造的地面在阴暗邪祟的岩石祭坛上凭空的浮现，空气中还亮起了没有来源的灯光。
看着眼前的一幕，莉迪亚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僵硬，原本因为轻揉眼睛而合上的双眼此时不受控制的睁开，望向了那光芒来源的中心——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在她的眼前降临，就像是让她直接失去了视觉一般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此时的她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无比的安宁，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那赫然是影神的声音：
“不要看。”
在莉迪亚被影神保护起来的同时，宁川却感觉自己的视线被快速的抽离，似乎来到了无穷高的天空之上，就像是他一开始“冲破黑暗”从半空中俯视大地那样注视着大地。
几块巨大的大陆漂浮在虚空之中，周围有着点点“星光”在闪烁。
这是他之前见到的景象，但是这一次，他却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有所明悟：
这几块巨大的大陆构成了一个漂浮在“黑暗”之上，被包裹在外空间之内的世界。
宁川回过头，却看见破损的“旧日专列”依旧在虚空当中缓慢的航行着。
这是什么情况？
宁川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找到的那份联系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鱼钩挂上的鱼要脱钩一般。
来不及多加思考现在的状况，宁川将自己的视野再度拉近，很快他就看到了被掩埋在黄沙之中的莫特城。
没错——莫特城依旧被掩埋在风沙之中。
在宁川的视线之中，大地上有着一块块四散的灰白色斑块，这些斑块像是长了毛的霉菌一般在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旁边蠕动着、生长着，从王国的边疆向着中心点缓慢而坚定的蔓延着。
但在宁川的眼中，有数个地方却是格外的显眼，莫特城俨然就在其中：
在一片辽阔的平原之上，莫特城就像是一颗血黄色的脓肿一边粘黏在大地之上。浓郁的污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那一小块的区域之上，将污染的浓度提升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宁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视角再度拉近。这一次，他找到了那些像是丝线一般覆盖在城市之中的“联系”。
他将自己的视线投射到那道“联系”之上——车厢轻轻震动，似乎在一瞬间就跨越了长远的距离，来到了“联系”所指向的地方。
宁川睁开眼。
这一次，他的周围并不是阴暗的地下祭祀场，而是有着灯光持续照耀的车头。
「独眼」看着宁川，开口对着他缓缓的吐出一句：
“列车到站了，列车长。”
宁川没有回答「独眼」的话，而是看向了列车之外——此时的列车之外是一片混乱的景象，阴影自虚空之中浸润而出，在周围幻化成了一个个样貌可怖的残影。
这些影子大多只是存在了几秒就身形崩溃，彻底的消失在了虚无之中；但是还有些影子挣扎的时间更长，甚至已经有些脱离了阴影的状态，有着骨骼状的头颅在他们纸张一般的身体中浮现。
“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忽然，宁川开口向着自己身边的「独眼」问道。这一次，「独眼」很是平静的回答：
“外空间、虚空，这都是这里的名字，列车长。”
虚空……宁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口朝着「独眼」再度问道：
“我现在可以离开列车吗？”
“当然可以，这是您的意志。”「独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机械：
“列车从不束缚它的主人。”
听到「独眼」的话，宁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车头的门框中走了出去。
在一片虚无之中，一道朦胧的星光却浮现在了车门口。宁川走到星光之前，在稍作犹豫之后就跨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炼狱一般的景象——这里俨然就像是一个小世界一样，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人生存。
深黑色的大地之上流淌着熔融的岩浆，毒气和硫磺的味道钻入宁川的鼻中，让他皱了皱眉。
一点点和之前踏入“站台”时一样的感觉忽然出现，宁川向着前方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受到的“阻碍”感并没有进一步的增加，于是便放心的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每走一步，这里都会出现一道灰色的脚印。
在远处的山峰之上，一把黑铁铸造的王座浮现在了宁川的眼中。在找到了目标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坐在王座上的骷髅头的肩膀。
那个骷髅头恶魔原本正在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眼前的空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而就在宁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他却顿时变得和一尊雕塑一样沉默。
“你好。”
宁川沉声的对着他说道，顺势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骷髅头一卡一顿的转头看向了这个侵入了这里的家伙，眼神之中的火焰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宁川就感觉自己身边的排斥感迅速的变强——两边的世界似乎缓缓的压了过来，将他从这里“挤”了出去。
不过，宁川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他顺势转过身向着列车走去。他轻轻的闭上双眼，当他再度睁眼之时，出现在眼前的已经又是那片黑暗的祭祀场。
“我找到他的位置了。”
一道新的联系在宁川的视角中浮现，周围的异常状况缓缓的消失，那些金属化的地面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宁川稍稍酝酿了一下语言：“在莫特城之中，还有着4个十字会的主祭。他们和他们所崇拜的那个外空间恶魔签订了某种契约，要让他们崇拜的恶魔带回到这个世界之上。”
“所以，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和恶魔联系最深的主祭，彻底断开恶魔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宁川停顿了半秒：
“或者，直接杀死那个恶魔。”
“……合理。”影神开口说道：“列车长，你刚才找到恶魔在虚空中的本体了？”
宁川有些诧异的看了影神一眼，顿感眼前这个身份特殊的神灵知道的事情可能比自己要多上很多。
他的心中浮现出一点警惕。
“嗯……”注意到宁川的神色，影神指了指自己头顶上方的塔尖：
“上面出状况了——它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好吧，白警惕了。
顺着影神的指示，宁川向着自己的头顶上方看去。
只见上方的塔顶之中缓缓浮现出了些许暗红色的雾气——这些雾气似乎从这里开始向外逐渐蔓延。
在这些雾气之中一些景象似乎将要出现，宁川能够认出这些景象来源于什么地方。
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他就已经见到了这影像之中勾勒出的街道。
此时出现在这些暗红色雾气之中的幻影赫然正是大地上的那片城市的倒影！
宁川死死的看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红色雾气，快速了看向了身边的几位神职者。
然而，这几位神职者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微微有些奇怪的看着宁川。
但就在这时，艾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色略微变化，有些急切的看向了自己身侧的莉迪亚开口说道：
“莉迪亚，把‘灵视’药剂给我！”
“灵视”药剂就是她之前用来提升自身灵感的药剂。而她现在的眼中正密布血丝，整个人看上去都相当憔悴。
很显然，莉迪亚此时已经无法承受第二次开启“灵视”的代价。
所以，艾登接下了去窥视身侧的两位法塔法师所看到的景象的任务。
莉迪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是茫然的从自己的口袋中将那几瓶装着液体的瓶子取了出来，将其交给了艾登。
艾登在接过他手中的小瓶子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将这些瓶子里的液体按照规定的次序和分量喝了下去。
就在他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时他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往自己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温和的感觉顿时从手中传来，让他知道了被塞到自己手中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被他们所信仰的神灵所赐福的那枚主教才能使用的吊坠！
影神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
“睁开眼看看吧，孩子，不要害怕。”
听着他的声音，他抱着些许忐忑的心思睁开了眼。
暗红色的雾气顿时出现在他的眼中，而其中所出现的那些幻影更是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艾登喃喃自语道：
“这是什么？”
眼前所出现的这一幕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虽然莫特城在过去五年的时间里一直被污染浸没其中，但是也没有出现像是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这样的恐怖异变。
他听到自己身边的阴影开口说道：
“是此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