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甘醪楼
靳离只带着靳简一人，踱着方步，躲闪过街上的行人走过宽阔街道，靠近甘醪楼的楼门。
那个依在廊柱上打着瞌睡的伙计，直到靳离来到近前挡住了阳光，伙计才从瞌睡中惊醒过来。
及至看清是靳离，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东主，这才慌忙施礼，有些惶恐地忙用一口纯正的关中腔调向靳离问好。
“小侯爷安好！”
虽然靳离前世不是关中人，现在可自从穿越以来，他也是一口地道的关中腔调，靳离以为虽然自己想要说他的普通话，可他的声带以及附近肌肉早已习惯于说关中话。
并不是说关中话不好，只是靳离还是想要保留他的普通话这一后世的官方语言，甚至他还想要在日后在扩展万里的大汉疆土中，大力推行普通话，甚至也让它成为一种官方语言。
只是靳离现在还不敢努力控制咽喉，说他的普通话，他现在突然飚出普通话，很容易被人误解。
不及靳离说话，身后的靳简已经蹿上前来，对那个打瞌睡的伙计喝道。
“卞水，你一向勤于做事，今天怎么偷起懒来！”
靳简的话里，明显有着替这个叫做卞水的伙计开脱的意味，显然靳简应该和这个卞水很熟悉。
此时，靳离也终于看清出，这个叫做卞水的伙计，年纪并不到，似乎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只是个子长得高，近处细观，卞水的面相还是稍显清秀稚嫩。
卞水感激地看着靳简说道，“大郎，自从酒舍的厨子投到柳市那边后，由于工钱少，一时找不到厨子，东主只好自己下厨，可这样生意也就更加不堪，每日都只有三五个食客来甘醪楼就食。”
“甚至连伙计也都离开，如今这里只剩下我一人里外张罗，今日这里只有一个刚刚过来的食客，刚刚忙完，没有事情可做，就在这里少歇会，不想就被小侯爷和大朗看到。”
“那你为什么没走？以你的勤快激灵，在这东西市中不愁找不到事做吧？”
卞水的话，让靳简也有些好奇起来。
卞水苦笑着说，“大郎，跟随老东主在这酒舍已有数年，此时正是艰难时候，我怎肯就此离去，总要看到这酒舍出兑后再说。”
柳市是长安九市中的一个坊市，而东主就是酒舍主人。
有靳简帮助开脱，对于卞水是否偷懒，靳离已经并不在意，如果日后此人还是如此，再开脱也不迟。
而且，也不能将这酒舍内的人全部换成靳家的人，总要有一个熟悉长安和这酒楼的人在这里，以免不小心触怒了来这里的达官贵人。
还有，其它伙计都走了，唯独这个卞水没走，倒还是有些情义的人，这样的人留下倒也无妨。
“你们东主现在何处？”
见靳离并不提他打瞌睡这件事，卞水心中稍安，忙回道。
“回小侯爷话，刚刚陶管事前来和东主商议买这酒舍后，东主就开始在里面收拾自家的东西呢，我这去唤东主出来。”
说完，卞水就一溜小跑进酒舍，直奔后堂。
靳离猜想，靳简既然同这个卞水熟悉，相比这里自己也是来过的，而且应该还不止一次，见卞水跑进去，靳离也迈步上了台阶走进酒舍。
靳离已经注意到，不只是这里，包括马市里的房屋店铺也都是如此，都是建在二尺高的土台上。
站在酒舍之中，感觉又是一番景象。
酒舍里面不仅横向宽阔，进深也很大，摆放的案几相距空间都很大，这让靳离很满意。
唯一的缺点或者说不足，就是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显得很陈旧，包括脚下的木质地板，也是一样显得陈旧破败。
“小侯爷安好！”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在连接前后堂的门口响起。
靳离看去，来人是一个身穿细麻棕色禅衣满脸笑意的五十岁左右老者。
既然靳离已经猜到自己以前应该来过这里，那么至少就和这个酒舍东家见过面，也笑着说道。
“老掌柜一向可好！”
靳离的问候让老者略微一愣，不过随即就笑着说道。
“这一次小侯爷肯接手这酒舍，可了却了小人一桩心事，还要好好感谢小侯爷！”
靳离摇手笑道，“老掌柜休要再称小侯爷，也不要自称小人，我现在也和你一样，只是一介平民。”
靳离不愿再在这件事上纠缠，紧接着说道。
“既然老掌柜已经和陶管事谈妥，我看看这后堂，可否？”
掌柜一听靳离要看后面的情况，立刻点头说。
“当然可以，我这就给小侯爷引路。”
掌柜虽然没有再自称小人，可对靳离的称呼却并未改变。
随着掌柜穿过那一道通往后堂的门，里面是左右两排房间，有的是客房，有的是存放酒水和其它酒舍需要准备的食材库房。
再往后走，推开一扇门就进到后院。
只有两间厢房的后院，一如这个时期所有建筑一样，依然十分宽敞，有些特别的是，院子里遍植树木，那些高大的树冠，几乎将院子上空完全遮挡起来。
虽然依旧有明亮的阳光从树冠枝叶间洒落下来，可在这绿茵中，依旧感觉非常凉爽。
靳离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发现包括那间宽阔的厨房在内的所有房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就是院子里也打扫的十分干净，并不见一片落叶。
靳离无意间称赞几句，掌柜苦笑着说，这些都是卞水做的，甚至还有些愧疚地表示，酒舍生意不好，否则应该给卞水多加些工钱。
感觉肚子有些饿了，靳离告诉掌柜，他要在这楼上略微休息一会，吃些东西等陶鹏办完交接手续然后再离开。
掌柜就要去厨房张罗吃食，却被靳离阻止。
告诉掌柜他自己带了东西，要靳离去停在街上的车上去取，然后就提着那斛蒲桃酒，从后院回到前堂，在掌柜和卞水陪同下，又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到楼上。
楼下还有后堂的厨房、仓库占去了很大空间，二楼就更显得空荡，偌大的空间内，虽然摆放四十多张矮几，可依然不显得拥挤。
只是这样宽阔的二楼，竟然只有一个皂色禅衣食客，独自坐在那唯一一扇敞开的窗子前，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观赏着街上的景致。
见靳离直接走到一扇窗前，伸手就要推开窗子，吓得掌柜急忙拉住靳离。
“小侯爷不可，这二楼之上，如今只有这一扇窗子可以打开，这些窗子都需要修理。”掌柜不好意思地低声解释。
掌柜的话，让靳离也不有苦笑起来。
“好吧，原本想着在这上面风凉一些，顺便再看看景致，既然如此，我就到楼下去。”
就在靳离想要下楼时，那唯一一个食客突然开口，慢悠悠地说道。
“这窗子颇大，这里足可容下你我二人，小侯爷如果不嫌弃，就在这里摆张案几，你我倒也正好可以聊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