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天
入夜渐深，终于得一时喘息的陈乐来到教堂侧面的空地上，远远望去，灯光织就的城市铺展开来，他终于有时间打量一番这个不一样的世界。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世界有奇幻的东西，也有蓬勃发展的科技，这意味这里的生活与自己所熟悉的那些说不定有一些共通之处。
比如教会的食堂也会用动物的肠子来装动物的肉，在里面加入香料，或烤或煮，最后端上餐桌。又或是把植物的种子研磨成粉，加入水和酵母，做成面包成为一日三餐的主食。当然，这里也有近似于稻米的食物，呈现圆润的颗粒感，这里一般用来做烩饭。这是他的晚餐，只是去得有些晚了，没有用来搭配面包的浓汤了。
柯里安更习惯用原本的方式去称呼它们，那些音译过来的发音实在是太长了。比如那个长得像土豆，吃起来也像土豆的东西，在这里你可以叫它马诺埃尔地薯，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称呼地薯，因为“地薯”这一单词是另一种有些相似的作物的称呼。
完整的电力供应系统让这座城市少有黑暗的角落，码头的灯光像是系在长发上的金色飘带，格外引人注目。同样明亮的还有一条位于城市高处，像是商业街的地方。
教堂坐落在山坡的顶端，以南是一道垂直落差近百米，像是被刀削出的笔直的悬崖，然后随着陡坡向着海岸码头放缓的建筑群接连而起，以东是繁华的商业建筑群，而后夹杂着豪华的别墅或是公寓，再然后是千篇一律的联排平民房依靠着工厂而建，长长的火车轨道自北向东而来在城市的边缘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掠过港口和城区，短暂地停留后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期待啊。”灯火通明的城市，奇幻难明的圣痕，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教徒，或许还有什么怪物或是神明之类的东西。
“那么，以后我就是柯里安·斯图尔特了。谢谢啦。”陈乐在心底默念着，向着某位不知所踪的原世界居民表达着谢意，难掩嘴角的笑容。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穿越呢，感觉真好。
“啊~欠~”
夜晚是属于主角的，但预想中属于主角的那种到哪儿哪里出事的体质似乎并没有出现，今夜是宁静的。
“这里风好大啊，回去了回去了。”柯里安缩了缩肩膀，起身往给自己安排的宿舍走去。
一路上灯火通明，路灯有序而规整地铺陈在道路两边，甚至连电线都做了地铺，柯里安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来到了某个西方国家的偏远乡镇，但偏远乡镇不会有如此大的码头和城市规模。
在转过一个拐角后，一栋宛如碉堡的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青灰色的墙壁十分宽厚，或许是某种大块石料砌成，又或许是钢筋混凝土的也说不一定。
柯里安在内心嘀咕着，这或许是某个近似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的世界，就是不知道是初期，还是已经发展过一段时间了。尽管有了初步的判断，自己对这个时间段的也历史不怎么了解，可以参考的东西也很少。
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被投放到适合他们的世界。
尽管已经来过一次，柯里安还是感叹于宗教建筑的精美和华丽，不像是宿舍，更像某些高档酒店的套房。打磨平整的石料有着如同瓷砖的色泽，赤红色的厚重木门雕刻着安息花样式的华丽花纹，过道的灯脚都有着华丽的镂空装饰。
沿着中间的过道一直走到尽头，左手那间便是自己的房间。右手握住门把，红色的徽记一闪而逝，华丽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
“这门好重啊。”柯里安不禁说道。起初来的那次是由莉薇娅女开门，动作轻巧得与普通木门一般无二。
“看来，小狼有些瘦弱。”略带调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这声音柯里安当然不陌生。
柯里安的房间不大，但也不小。一进门是被充当书房的客厅，左手边是房间附带一个单独的洗浴室，而此刻莉薇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费力推门而入的柯里安。
“莉薇娅修女，我应该没走错房间吧？还有小狼是什么？”柯里安明显有些意外。
“监护人享有对被监护人的监护权利不是很正常吗？小狼是爱称喔。”
“？可是我....”柯里安刚想说自己已经成年了，突然想起，成年的是自己，而这具身体才十六岁。他突然感觉剧情即将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就像自己在网络上看到过无数次的“修女与小男孩”的梗一样。
柯里安咽了口唾沫。
“过来，坐下。”
“那个，莉薇娅修女，我已经不小了，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柯里安尽管嘴上说着略带反抗的话，身体却诚实的坐到了旁边。
柯里安有些局促，那来源于他对莉薇娅的害怕，下午那如同打量玩具的目光仍然在目。而且，这个教堂，或者说这个城市明显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毫无神圣感可言的教堂，没有晚钟和祷告，居高临下的教廷位置，空气中还有隐约的鲜血味，就像是邪教徒伪装的一样。
“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上课？”
woc，居然还有家教的情节，玩得这么开！柯里安愣了愣。
一个半个小时后，柯里安发现真的就只是上课，还是最基础的维托帝国官方语言安多语，不免有些失望。从发音到书写，再到语法结构，就像自己刚开始学习英语一样，但这里直接从小学课程干到大学的程度，即使有着多年应试教育经验的他都吃不消。
这是我下午的表现把科恩神父刺激到了，所以让莉薇娅修女来给我补课？
所幸，身体遗留的那部分关于语言的本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学习压力，至少不用再从头练习发音和记忆全部的语法结构，只需要花时间去记忆那些字符就好。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莉薇娅将一本厚重的笔记放回桌子上，随即又对着柯里安说到。
“书架上的资料是我的老师卡列尼娜修女留下的，你可以多看看，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我知道了，莉薇娅修女。”
“另外，在私下你可一些直接叫我莉薇娅，叫'主人'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说完，莉薇娅已经关上房门，径直离开了柯里安的房间。
“诶？不是？什么？”柯里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刚刚说叫她“主人”？怎么还有这种主仆的展开啊。这里真的是教廷吗？她真的是修女吗？这该不会是什么高级角色扮演会所吧，我该不会是要被调教成少年修道士人设的牛郎吧！！！
从疯狂自我脑补中回归的柯里安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大概十点半的样子。
“还有时间，先看看吧。”
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的书籍，侧面都没有名字，还有一些手写的抄录，用别针别好放在一起，书架上许多位置有空缺，或许是一些记载重要信息的书籍被拿走了。书架上没有灰尘，看上去时常有人打扫。
“卡列尼娜修女，莉薇娅的老师，也不知道这位爱看书的正常修女去哪儿了，这么会教出这种奇怪的学生。”柯里安摇了摇头，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不算太厚的，打开翻了翻，大概是介绍一些动植物的功用的，开篇第一个就是安息花。
“安息花，很有意境的名字。”柯里安随即又将书放回原位，换了个位置又抽出一本。
“枪...械...养护...手册？”凭借着新鲜出炉的安多语，柯里安勉强辨认出了这本书的名称，但是修女的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柯里安随即又抽出了几本，诸如爆破、急救之类的书，还有一些完全看不懂的语言，想来是某种外语或古语言。
柯里安将书本和用来学习的字典放回原位，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头，稍微放松了下来。这里的书籍被清理过，留下来的东西自然是科恩神父觉得自己用得上或者是不涉及自己不便知道的东西。也就是是说，自己以后也会接触到那些相关的东西。
只是，这位爱读书的卡列尼娜修女好像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啊不，正常修女。
嗯，严谨，一定要严谨。
“想来也是，教廷把我从那些地方救出来没点武力保障想来是不可能的，掌握那种名为圣痕的东西因该也是有门槛的。只是这又是圣痕又是枪械的，这教廷和自己认知中的那些东西不一样啊，就像是某些游戏、电影或是小说魔改出来的一样。”柯里安嘀咕到。
“还有那恶趣味的科恩神父，奇怪的修女，我好像来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柯里安仰面靠在沙发上，透过五指间的缝隙打量着悬挂着的白炽灯，无助的吐槽着。
“好歹给个外挂或是金手指啊，哪怕是个什么烂大街的什么系统也好.....”
“唉，洗洗睡吧。”终于认清现实的柯里安起身往洗浴室走去。
洗手台前，柯里安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黑色的短发乱糟糟的堆在一起，应该有些日子没洗了，略显青涩的面孔上有些许晒斑，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彩。
“有些普通，但是还好，才十六岁，还有得长。”柯里安摸了摸下巴，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下。随即他又在一旁的架子上找到了崭新的牙膏牙刷毛巾。
“这里或许没有石油，又或者塑料没有被发明出来，可能连橡胶树也没有？”柯里安看着木质柄的牙刷和陶瓷的牙膏盒自然而然地想到。
“不过这里有瓷器，这又是为什么。老家那边来人了？”柯里安把玩着精美细腻的白瓷包装，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膏状物质，有着些许细小的颗粒，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气息。
“我去，这配置，这些传教士还是很会享受的嘛。”洗浴室中有木质隔断，外面半部分是洗手台和马桶，另外半部分是洗澡用的浴缸和淋浴，甚至还有一扇磨砂的窗户。而现在，柯里安就正在打量着洗浴的那部分。地板铺设着格栅镂空的木质地板，还做了架空，墙壁也同样用木质格栅做装饰。
“这是什么木材，居然不怕潮，又或者是什么黑科技防潮技术？没有一点老旧的迹象。”
虽然在故乡一些地方也会用木料制作洗浴的地方，但伴随着使用多少会有一些磨损之类的。这里原主人的物件都没有全部清除，专门重新修缮浴室的可能性也不大。
柯里安觉得自己见识有限，索性不去想了，反正也想不通。
“真好啊，比我原来住的地方还要好。”柯里安想起自己租住那不大的破烂小房间，不由得呻吟起来。
“舒坦～～”
在别人开局拿金手指狂秀的时候，柯里安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一边感叹着工业的发达，居然有专门的洗发水，不过洗澡就只有香皂可用，最后却不得不光着屁股回到卧室。
因为洗完澡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拿起之前的衣服闻了闻，不免嫌弃起洗澡前的自己。
本着这个世界总不能连监控都有的想法，光着屁股准备到卧室找找，说不定有给自己准备的修道服什么的。
“嗯？看上去很有精神，你以前有在房间里裸奔的癖好？”柯里安一头钻回卧室才发现床头站着一个人，正是莉薇娅修女。
柯里安快步退回洗浴室，关上了门。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伴随咔哒一声门栓碰合的声响，莉薇娅的声音也随即离开。
“呼，终于走了。”柯里安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隙，看了好几遍才安心开门。
床头上摆放着两套折叠整齐的修道服，上面放着一块代表教廷的银白色徽记，床脚还有一双黑色长靴。柯里安换上内衬，套上宽大的修道服，终于松了一口气。
“嗯，看上去还不错。”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柯里安自己的，另一个则是莉薇娅。柯里安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没有一点声响，莉薇娅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您能敲门吗....”
“我忘记提醒你了，记得早起，你要开始上课了，小狼狗。”
“上课？还有称呼怎么又变了。”
“明天去教堂你就知道了，早上八点，记得准时。”莉薇娅忽略了柯里安的抗议，不带一点声响地离开了。
神出鬼没的，这是圣痕的力量?还有，上课？上什么课？圣经还是古兰经，难不成学枪械养护从入门到精通？爆炸的艺术？对柯里安来说，这破地方再给他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他都不会再意外了。
“唉，真不知道那些个穿越的前辈是怎么活下来的，开局不是死局就是大逃杀，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啊....”至于自己，开局虽然也是个掉进邪祭的窝里，但是眼一闭一睁，自己就被救下来了，什么努力都没做。
虽然没有什么金手指，也没什么外挂，没有惊险刺激，没有大秀身手，但对自己而言平平淡淡才是真。
怀着咸鱼一样的心态，陈乐，或者说柯里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在新奇和不安中入睡了。
黑夜里，密集的符文攀附在他的身体上，黑色与赤红互相交织着，争夺着这具身体，而身体的主人对这一切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