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袭杀
公冶离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自炼神心法有了进展后，他便极少离开广泽湖畔，日常里都是闭关修行，只偶尔去了最近的大城购买修行所需的武药，用以补充日常消耗。
不过，住了这么些时日，他在广泽湖畔毕竟还是结交了三五好友。
譬如当初建议他撰写游记的教书先生，便不时到公冶离的湖畔小屋来饮茶清谈。
公冶离也是自这位教书先生处得知，自己的《异日游记》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元国南方颇受民间追捧的读本。
“小友如今也算在文坛颇有名声了。我听说别处已有先生开始批判了。”
公冶离失笑摇头：“我又不吟诗作对、入仕治国，懒得争名夺利，随他们说去罢。”
教书先生赞叹：“小友还真是不改洒脱本色。兴许也就是这般本性，小友方才写得出《异日游记》罢！”
公冶离笑而不语。
送走这位相谈甚欢的老友，迎着如血残阳，公冶离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照旧是打了一套《锻身拳》活泛气血，旋即就在湖边的青石上打坐修行《虹光观想法》。
等到月上中天，公冶离便回屋歇息了。
深夜，月色澄澈，蝉鸣不断，广泽湖潮水哗哗作响。
躺在木床上的公冶离忽然间睁开眼睛，身子纹丝不动，眉头微皱，向着窗户望去。
自炼神心法有所进展以来，他的五感便越发敏锐了，稍有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
再加上此前几年四处游历，多数时间都是在野外风餐露宿，他早就养成了警觉的习惯，哪怕是在熟睡中，稍有动静，也会立刻将他惊动。
方才，他便听到了门外隐约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如今定睛细看，果然发现窗外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无声无息间刺破了窗纸，将一根乌黑的箭头探了进来，正对着公冶离的床头面门。
公冶离立时间寒毛乍起，无声无息间将头颅偏开，另一只手则是摸到了床下，握住了藏好的菜刀。
嘣！
就听到弩弦弹动，黑箭霎时间飞射而来，透过棉被，死死地钉在了竹枕上。
公冶离适时发出一声惨叫，痛呼中滚下床，顺手将菜刀收在了手臂内侧。
嘭！
木窗陡然破开，一道黑影扑来，手掌刀光映照月色，好似匹练般闪烁席卷，直朝倒在地上的公冶离砍去。
公冶离早有准备，身形一翻，躲过这凶狠的一刀，旋即手掌一撑，足尖一点，身下土砖陡然裂开，他整个人立时间借力飞身而起，手中菜刀顺势一撩。
来者虽然在一刀落空之时便心头警铃巨响，但终究没想到公冶离这一招如此奇险。
黑衣人快步退后，但公冶离这一刀来得太快，菜刀一撩，便将黑衣人胸口划出一条骇人刀口。
若是黑衣人的动作稍慢一分，公冶离这一刀便直接要将之开膛破肚了！
一刀建功，公冶离便得势不饶人了，他站稳脚跟，欺身向前，又是一刀向着黑衣人的肩头砍去。
黑衣人方才中了一刀，阵脚方乱，又见一刀袭来，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形一矮，正要堪堪躲过这一刀，却见公冶离另一手的拳头早已是蓄势待发。
黑衣人弓身躲刀，面门却是正迎上了公冶离的拳头。
嘭！
方才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倒飞起来，半个身子飞出了窗口，两眼发昏，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公冶离快步上前，一脚踢飞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借着余势，又是一记鞭腿击在了黑衣人的腰盘，将之打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似死狗一般瘫着，昏死了过去。
此刻，自黑衣人破窗而入不过三息，胜负便在这兔起鹘落间分了出来。
公冶离抄起长刀，到了黑衣人身前，正要盘查逼问，余光却忽然间瞥见不远处湖边青石上又有一道身影伫立，似是在打量着此间的情况。
公冶离眉头一皱，手腕一抖，长刀飞刺，直接将黑衣人的肩头扎穿，钉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声痛呼，旋即再度晕死了过去。
公冶离直直瞧着那身影，遥遥与之对视。
片刻后，那身影竟然缓步而来，到了近前。
来者是一个模样看着三十出头的妇人，身形清瘦，上下打量着公冶离，笑道：“小友年轻有为，看来武功不错。”
公冶离闻言便知晓此人与黑衣人并非一伙的。
“前辈怎么称呼？”
“季筠。”
“原来是季前辈当前，失敬。不知前辈夜半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季筠指着地上的黑衣人，道：“小友如何招惹上了这人？”
公冶离摇了摇头：“前辈可知此人来历？”
季筠平淡道：“一个专职暗杀的腌臜组织。落雨堂，小友可曾听说过？”
公冶离一惊：“落雨堂？”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落雨堂”之名再度落入自己耳中，竟然是这种情况。
能找到自己头上，这其中定然与王家脱不了干系。
公冶离心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上门索命。莫非，是因为《异日游记》？”
公冶离这些年在外游历，过往在王家为奴、崆梧山为杂役的生活早就离他远去，如今回忆起来，也有种恍若新生的感觉。
正因此，公冶离少了提防。
万通商行出版游记时用的就是他的本名。
此前教书先生说公冶离扬名，也就是由此而来。
公冶离当时还不当回事，如今看来，这本游记反倒成了祸端，让隐匿多年的自己重新落入了王家眼中。
不过，祸福相依，若非《异日游记》将王家引出来，公冶离兴许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落雨堂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
季筠瞧见公冶离的反应，心下微动。
这年轻人看来是早就知道落雨堂的存在了？
公冶离上前去，将那黑衣人的面巾摘了下来。
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呈现在他的眼前，由于过去了多年，公冶离也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此人的来历。
王季，王家七少爷的奴人，公冶离当年在王家为奴时少有的几个关系亲近的奴人。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入了落雨堂，反倒过来伏杀自己。
季筠瞧着公冶离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道：“看来小友认得此人。不知小友姓甚名谁、师承何处？”
“公冶离，无门无派，游方散人。”
季筠一愣：“你便是公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