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但凡收敛一些
薛蟠被摔断了肋骨，不能出门。
第二天的明轩酒楼之约只能派了家仆去说明情况。
靖王殿下一言不发的吃着茶，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顾轻舟听富贵说薛蟠不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道：“你家大爷这是在逗我们玩儿呢？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酒，他又借故不来了，真正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富贵忙将昨夜在回去的路上马儿受惊，薛蟠在车里被摔断了肋骨这一事给说了出来。
顾轻舟脸上的笑意都快掩饰不住了，口中却还诧异道：“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这好好的马儿，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受惊了呢？”
富贵道：“大爷，千真万确！昨儿夜里不知什么情况，那马儿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走几步就惊得扬起蹄子长嘶，小的也被摔到地上好几回，差点没给摔死！
小的并不敢撒谎，不信您瞧，小的身上全是伤。”
一面说，一面搂起两只袖子给顾轻舟瞧，只见两只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有几块破皮，上面敷了药，看着有点惨不忍睹。
顾轻舟这才信了，道：“既如此，看来是我们错怪你家大爷了。你回去让你家大爷好好养伤罢，这吃酒的事情以后再说。”
富贵一离开，靖王殿下与顾轻舟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轻舟笑道：“这个薛蟠当真是皮厚肉糙，这样子才只不过摔断了几根肋骨。不过也够他歇一阵子了，省得他在外面也是讨人嫌。”
靖王殿下道：“王子腾居然有这样一个饭桶外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顾轻舟道：“慈母多败儿。薛蟠父亲早没了，只跟着母亲过活，想必他母亲怜他早早没了父亲，未免对其娇纵了一些。王子腾远在京都，有些管教，但鞭长莫及，也是没有办法。”
靖王殿下听了顾轻舟的话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王子腾不但管教不了他，还让他借着王子腾的名义在外面横行霸道。
他家跟贾家，也是亲戚，与史家也有交往，这厮大概觉得有这些好亲戚撑着，他便没了顾忌，可以欲所欲为了。”
顿了一下，靖王殿下又道：“这些年来这几家未免过得太顺了些，就忘了祖上的根本……但凡收敛一些，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停住了。
顾轻舟表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心中各种猜测。
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根基深厚，尤其是贾家，宁国公、荣国公是立了战功的，这些年来先帝与老太上皇一直对这几家另眼相看。
宁国公、荣国公在世时尚能教育子孙低调行事，凡事不可太过张扬。
这二公过世之后，贾代化、贾代善也尚且承些祖上之风。
到了贾敬、贾赦、贾政这一代，便发生了变化。
贾敬迷上了练丹药，去了道观修行，将整个宁国府交到了贾珍的手里，还让他成了贾氏的一族之长。
贾珍年纪轻轻便没了管束，又没吃过苦头，从出生开始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不知道“低调”、“克制”、“艰难”这些字儿怎么写。
由着自己的性子，怎么高兴怎么来，几乎将整个宁国府玩翻了过去。
仗着手上有钱，借着祖上的势力，这些年明里暗里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荣国府这边贾赦、贾政兄弟。
贾政倒是知道些其中厉害，平常做事有分寸，亦常在家中教导子侄不可仗着祖上的功劳在外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贾赦却与贾珍一样，每日只知吃喝玩乐不说，仗着有权有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做了一桩又一桩。
老太上皇与先帝念着其祖上的功劳，一直庇护着贾家。
顾轻舟从靖王殿下半吐半露的话里听出，嘉平帝可能刚登上皇位便已对这几个家族动了心思。
只是这几个家族顺风顺水过了几代，心中早就没有了危机感，还想着嘉平帝亦如老太上皇与先帝一般，念着祖上的功德庇护着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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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忠航每晚雷打不动的去七星楼饮酒。
对于他来说，如今这样的日子是最安逸的。
宁王那边在守孝，这三年内不会起兵造反。
金陵远离京都，且如今南、北边境都忙着打仗，朝廷还要忙着安抚灾民，镇压暴乱的暴民。
他则守在金陵城，收钱给人办事。
饮不完的美酒，抱不完的美女，拿不尽的银钱，想必此刻宫的皇帝亦未有他安逸、舒心罢？
就这样过一生，亦未尝哪里不好。
有时候俞忠航不免有些懊悔，当日不该答应投奔宁王，与他一起起兵造反。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已没有回头路了。
只要他此时反悔，朝廷便会立马知道他曾暗投宁王，想与他一起起兵造反，等待他的将是被抄家灭门的死罪。
这日，俞忠航约了金陵的几位官员一起吃酒。
待半夜时方才各自散去。
平常他都是坐车、坐轿，这晚这知为何来了雅致，想走着回府。
提都府离七星酒楼大约两、三里地的路程。
彼时已是五月天气，金陵这个时节不冷不热，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让吃了不少酒的俞忠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与惬意。
他身边跟随着十二个护卫，是他从各处寻来的顶极高手，个个武功了得。
趁着酒兴、夜色、星光，俞忠航诗兴大发，随口吟诗一首。
那些护卫虽个个是个粗人，并不懂什么诗文，但是他们却都知道如何讨主子的欢心，只要跟着喝彩夸赞便是了。
俞忠航一首诗吟毕，众护卫立刻喝彩夸赞：“好诗！好诗啊！”
更有那会拍马屁者说道：“提都才华盖世，想那李白、杜甫亦不能吟出这等好诗来罢！”
俞忠航虽然知道这些人是在阿谀奉承于他，心中却还是很高兴，当即大手一挥，笑道：“大家辛苦，明儿去账房每人领赏银一百两！”
随口几句溜须拍马的话儿便能得到一百两赏银，谁还会吝啬那两句溜须拍马的话儿呢？
众护卫个个喜笑颜开，一起躬身道谢。
迎面有一人朝着他们走来，他们也都未在意，全部沉浸在那突然得到一百两赏银的喜悦里。
俞忠航趁兴还要再吟诗一首，刚一张口，只见迎面走来的那人朝着他一掌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