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至此，已成艺术
【《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
字迹一开始还算清晰，虽然算不得是绝好的书法，但也称得上是‘看得清’，而字迹到了后面，随着情绪的高涨，字迹仿佛和何以的心中那种澎湃之气荣威一起，越来越飘逸，越来越凌乱，就好杂乱无章的连笔和轻重不当的着墨。
总体呈现出一种强而又力的视觉冲击效果，可谓是以书法直冲画道之境。
程冬扶着额头，仔细辨认，手指有频率的敲打着桌面，皱眉，头顶不由得渗出一丝丝细寒。
看道大屏幕上何以原稿的观众和直播间的网友顿时鸦雀无声，场面无比的静谧，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哪怕是直播间里面都淡漠都肉眼可见的少了不少。
不过，在这一阵如约一般的寂静之后，现场发出了一阵欢快的讨论声，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便充斥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看着发荡不羁的字，是真的何以没得假！！】
【哈哈哈乐死我了，何以的的毛笔字怎么能够这么放荡，他妈的什么叫做视觉冲击。】
【话说有人看懂了内容写的是什么吗？】
【没有，只看得清前面几句，‘海客叹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在后面就不怎么看的明白了。】
【不过这几句好像也就一般吧，虽说也算是朗朗上口，字词也算是不错，不过完全比不上何以之前的那两首吧。】
【不，兄弟，你看诗你不能只看几句啊，整篇才能形成感觉，更何况何以的这篇诗依旧是长篇，我觉得还是等后台大哥翻译出来再说吧。】
【哈哈哈，翻译，给我整乐了。】
【你看程老那表情，就跟便秘一样，但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读，笑死我了。】
【何以跌落神坛！！】
【楼上看了全诗吗？在这狗叫？】
【说实话，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何以的这书法确实垃圾，我小学的表侄子都比他写的好。】
【何以！练字！！】
【何以！练字！！】
......
直播间的画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变得整齐划一，【何以练字】的弹幕刷的满屏，将直播画面遮盖的密不透风。
“咳咳，何以，你确实该练字了。”
程冬老头咽了咽口水，面带苦涩，继续硬着头皮读下去，不过越读，他心里的苦涩感就越发的寡淡，视觉的冲击被一种来自深层次的精神的美学的冲击所替代，字迹的不适感被文字所带来的震撼所碾碎。
程冬轻轻朗诵出口，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最后近乎是朗诵出来，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随后陷入沉默之中，苍老的眸子里闪动着无穷无尽的震撼之色，程冬良久不语。
主持人见状紧张的问道，
“程老，这首诗到底怎么样？？”
主持人的问题也是观众和直播间里观看直播近百万网友的心声。
程冬这才从震撼之中缓过劲来，他用着颤颤巍巍的语气说道，
“这...这。”
“自盛唐之后...不，哪怕在整个华夏史里，这首诗，在游仙诗的领域里，不说第一，至少前三！！”
“千古绝篇啊！！”
“千古绝篇！！！”
程冬激动不已，如果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开这位老者的心，那么唯有诗歌，而若是心甘情愿的令这位诗坛泰斗，站在诗词界巅峰的男人所拜服，所折服，那么这人唯有何以了。
观众和直播间的网友们此时更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何以写了什么？
不久，后台大哥终于满身大汗将“翻译”后的诗词打在了大屏幕上，直播间和观众们也终于可以一睹这“千古绝篇”的芳容。
【卧槽，绝了，真他妈绝了。】
【从“迷花倚石忽已暝”开始，一路高能，更他妈的吃了菌子一样，这么会有这么绝的描写。】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草，这句好他妈的仙，什么逆天诗词美学。】
【他妈的谁说何以跌落神坛的？站出来！】
【这他妈直接长在神坛上了好吧。】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妈的这句巨爱，卧槽，一种由尾椎骨升起来的爽感！！】
【刚刚对老板说了这句，老板说很好，让我明天去人事部一趟。】
【哈哈，楼上真的假的？被开了？‘须行即骑访名山’，游仙去吧！】
【何以封神！！】
【当代诗神，何以！！】
【诗神！！！】
【诗神！！！！】
……
程冬喝了好几口茶，才把自己心中翻天覆云的激动心情压下，不过身体还是疯狂的颤抖。
乘着程冬回复理智，主持人举着话筒问道，
“我们都知道，何以选手的新作非常棒，不过它具体好在哪里，程冬老师可以评析一下吗。”
程冬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资格评价这种绝品的篇章，不过我还是简单的说两句。”
“在我看来，这首游仙诗之所以能够超越其他甚至古人的诗词，其原因除了不可思议的想象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结尾的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原本只能称得上是佳作的作品，而添上了结尾似乎突如其来的一笔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神奇反应。”
“硬生生将本作提升到了千古绝篇的高度。”
“为什么？”
“因为这一句，就是所有游仙诗最本质的东西。”
“何以，他把古今中外所有的游仙诗词隐藏在话中的蛛丝马迹全部找到，他抓住了游仙诗最最本质的东西。”
“那就是，反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至此，已成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