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梦想的开端
在新一年的第一个朔月日，随着炼狱大军全数压向天国，那代表终结的全面战争展开了。
菲尼克斯也不再选择一味躲避圣教军的主力，反而第一次选择正面缠上梅塔特隆所部。
除却萨麦尔停供的那支精锐部队，瓦沙克也同样带领了另一支队伍前来汇合。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手段，他带来的恶魔不再是当初依靠受肉者才能现身于人世的杂兵，而是力量并未得到抑制的战士。恶魔并不乏疯狂和暴虐，不如说大多数恶魔都多少带着些疯狂和暴虐。但怎么说呢，瓦沙克带来的战士，眼中那种疯狂、暴虐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真正的疯子，这样的一群看起来完全不可控的怪物，居然还能听令行事，反而更加不可思议。
而作为这支军队统帅的瓦沙克，身上的气息也和曾经全然不同，处处透露出一种让菲尼克斯极度厌恶的气味。英雄时代的高贵新神，现如今倒是真的和恶魔的身份相称了。瓦沙克可以算是菲尼克斯最好的朋友，但如今，他却不愿与他同行了，即使只是暂时作伴。本能的，他无法再信任自己这位曾经最好的朋友。即使他知道，对方身上发生的一切必然和这场以颠覆神权为目的的战争有关，他的朋友或许付出了他无法想象的代价才能走到这里。
于是，两支部队在短暂的相聚后很快又分开来了，用分头夹击敌军的名义粉饰着他们之间抹不开的那份隔阂。
“老友，下次我们还能再一起喝一杯么？”
在分开之时，尽力掩饰目中疯狂的瓦沙克淡淡问了一句，他的声音也已再不似曾经的温润，那种砂土磨砺似的暗哑声音，刺耳生疼。
“我”
可就在菲尼克斯努力整合自己的语言时，瓦沙克突然张口打断了他，他眼中的疯狂之下还有些别的什么。
“算了。”
“不算，我说，你欠我的酒不能不算。”
“呵，好。”
这是曾经很爱笑的兄弟，这次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虽然这份笑容，在那扭曲而疯狂的双眼衬托下，显得那么诡异。但是，其中蕴有的那一缕暖意。
“或许，还有救吧。
在那一日两名好友短暂的相聚后，菲尼克斯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找寻一切机会进行求战。但曾经死咬在他身后的两个怪物，近些时日里好像突然失去了踪影，即使他在攻陷一座小城后，于那些所谓的天主信徒面前，生生撕碎了一名伴生权天使的圣徒。为了进一步刺激天国的眷属，随后几天里依次施为，几乎将俘虏的圣徒屠戮一空，最后更是当众搅碎了一名高阶力天使的灵魂，
按那些狂热教徒的说法，菲尼克斯可谓罪无可恕。但是令他不解的是，即便已经做的如此过分，有效的支援却始终没有抵达，让他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做的还是太保守了。不说是尚在整备军队的梅塔特隆，前些时候里还一直咬在他身后的那两个怪物也莫名掩去了踪迹，甚至是他们周边那些第一位阶的座天使和最善战的能天使也是一个也没见到。
他当然不觉得天使们这种收缩势力的做法是畏于他的军势，那么不外乎是在他们的最外围布下了口袋，想要一口吃掉他们。可他已经令斥候将探查的范围抵到了极限，谨慎起见也将用以维系后方的预备队增加了一倍。
“将军，没有任何异常。”
如今充当斥候队统领的恶魔是本部中最强的几位副官之一，萊汀，英雄时代里的悍将，能够操使狂风的大恶魔。他拥有独特的天赋风读，即使不使用魔力，便能和逸散于天地间的元素精灵进行沟通，其实并不仅限于风元素。也不像那些被称为天眷者的元素使者，只是亲和力更强，能简单的感受到它们的感情，萊汀能做到的是和元素精灵达到一种类似同调的感觉。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
菲尼克斯对萊汀的能力绝无怀疑，他其实并非是询问，萊汀自然也明白。
“后队的联系也一切正常，将军。”
“瓦沙克的队伍，有消息么？”
“已经加派了两队，但还是没有消息传来。通讯水晶依然故障，或许。”
萊汀没有再说什么，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突然失去踪影的那些高阶天使，既然没有找上他们，那么当然就是选上了他们的另一只人马。并没有分兵迎敌，无外乎是觉得相比于自己，瓦沙克才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对手，是值得他们倾尽全力才能收拾的对手。
同一时刻，相较于急迫求战的菲尼克斯，正稳步推进的瓦沙克所部依然按部就班的行进着。其实，早在和菲尼克斯分开不过一日余时，瓦沙克就察觉到了不断窥视他的视线。虽然尽力掩饰其中的杀意，但对天生就精擅于精神力研修的瓦沙克，他还是能够察觉到那透出的隐隐恶寒，那是漫长岁月中仇恨累积仇恨而成的怨毒之结。
和新时代的恶魔菲尼克斯不同，他虽不是最初的炼狱住民，但瓦沙克却也是那场差点儿颠覆神权的漫长战争的亲身经历者，身上沾上的血几乎洗之不净。
对于暗中的窥视，瓦沙克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甚至有意的跟随他们的“指引”，钻向了敌人为他布置的口袋。渐渐的，这种窥视已经越发频繁和不加掩饰了。如果是正常的部署，此时怕是早已经提出异议。四顾了一下依然在他的命令下有序行动的恶魔们，猩红的双眼和日渐无法压制的诡异魔障，他们早已经被疯狂所吞噬。
又过了数日，在确定菲尼克斯所部已然远离，再无法短时间内回援后，瓦沙克和潜伏于暗处的天使默契的在这一日夜色最深时碰头了。
圣洁的白光如撕开永夜的巨剑，将原本最暗的夜照的如同白日，那是四名巨大的座天使。他们的力量汇聚为一点后，天国之门现于人世。随后，无数的天国眷属从中飞出。
数以千计的天使长，作为这支军队的普通士兵。权天使和力天使是这支军队的骨干，也足有数百。以杀戮闻名的能天使，作为这支军队的锋刃直直指向恶魔。而这支军队的统帅，便是天主之子，梅塔特隆。
双方虽说人数相当，但从身上不时迸发的魔力波动来判断，天国的军队远远比瓦沙克手下的恶魔要强大。
寡言的神子神情平静，虽不似有多么冰冷，却如神祇般疏离，即便同处一个时空，但以他为界仿如将世界切成两半。那种极度的存在感，即便是已然陷入疯狂的恶魔们也不由得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传说中能斩开天地的天主之刃。
“你觉得你能杀我？”
和张扬的沙立叶或者高傲的萨麦尔不同，梅塔特隆的语气是一种没有夹杂过多情绪的直白问询，就如同只是礼貌的询问你吃饭了没一样。但是，这样的态度，反而更伤人一些。
“但我能把你留在这里。”
在听到瓦沙克那令人不舒服的怪异音色后，眼中的光变化了一丝丝，却对他的话似乎没有多少上心。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神子中最强的一个，但他却是所有神子中唯一一个从未失手过的。他比他所有的兄弟都更谨慎，他也只会承接自己有绝对把握的任务。比如，今天在这里处理掉面前的恶魔们。他今天所思虑的从来都不是怎么赢，而是活捉还是抹除。
双方早已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废话。作为两军主将的瓦沙克和梅塔特隆聊聊几句后，只以毁灭对方为目的的厮杀就已然展开。
能天使们以圣光覆盖全身，于本身的甲胄外令外裹挟了一层金白色的光铠，然后便如餐刀切开奶酪一般撕开了同样作为锋线的巨兽型恶魔组成的第一道队列，摧枯拉朽，几乎毫无滞泄。
作为天国军队核心的力天使和权天使，以能天使撕开的切开为起点，迅速扩大了战线的缺口，紧接着那无数的天使长一齐压上。
恶魔们虽然处于劣势，却全无畏惧之态，不论是被砍断手脚、刺穿身体还是被术法炸的残缺不全，只要还能勉力活动，就依然悍不畏死的继续扑向他们的敌人，为了能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许多恶魔更是干脆的燃烧了全部魔力进行自爆。
那些最初时好像无往不利的数十名能天使，在挨了极近距离内的几次自爆后，虽然因为周身的圣光庇护并未受伤，但是因为被魔血侵蚀，他们不得已分出力量去抵抗侵蚀，于恶魔的阵列中进行穿凿的速度也就同样不可避免的被遏制了。
靠着那种能够震颤灵魂的疯狂，恶魔军团居然一时间拖住了他的部署们，战事陷入了僵持。
梅塔特隆却也并未焦急，战事看似焦灼，实际上还是天国眷属们占优，恶魔们不过是仗着那一丝疯狂勉强拖后了毁灭的时间。这样下去，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看着踏过同袍尸体组成的阶梯走到自己面前的曾经的神明。谨慎的神子，轻轻勾手。
“来向我证明你的力量。”
瓦沙克的脸部表情变得扭曲，一直凭毅力维持着的体面荡然无存，那和其他恶魔一般的疯狂气息如同河坝决堤般从他的体内涌出。
“我其实也有一个梦想。”
瓦沙克的眼中再不复丝毫清明，彻底的疯狂。
流萤似的血色光点越聚越多，恰如繁星点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