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悲情人物
“当时这一派，是以妖庭中妖师鲲鹏和一些妖庭大臣为首。”
“另外一派则是主张收缩妖族的势力，承认妖庭陨落后妖族已经丢失掉天地主角的位置，主张与与人族改善关系，正如你们所知道的，这一派为首者正是白泽大人。”
“听说那是一个极为动荡的年代。”朱老三长叹一声，“当时巫妖两族还时不时会爆发一些战斗，妖族还同时和人族也有争端，甚至妖族内部两个派别之间也时常发生纷争。”
“当时白泽大人做了一个震惊整个洪荒的举动。”朱老三徐徐说来，平静的话语中隐含着惊心动魄，“当时白泽大人将妖庭所记载的洪荒妖族之属的图谱，私自赠送给了人族的黄帝，特别是其中还记录了巫妖大战后妖庭还活下来的众多大妖的信息。”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白泽大人才会被痛骂成妖族的叛徒。”
原来如此。
松山上聆听朱老三讲述的几个妖怪，都恍然大悟地点头，猕猴这厮脾气最是火爆，也有些一根筋，当即就怒道：“那为何白泽大人要如此做？依我看来，他被骂成妖族叛徒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真的如此吗？
不同的妖怪有不同的看法。
朱老三对猕猴其实并不重视，所以他对猕猴这番话也只是置之一笑，继续说道：“巫妖之战，两族都是战败者，不过巫族当时剩余的战斗力可不差，两族之间零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后来许久。而当时两位妖皇都在战斗中身陨，当时已然崛起的人族中，许多人其实是支持将曾经奴役、将他们作为口粮的妖族灭族的。”
“而且不要忘记了，巫族中可还是有一位祖巫在战斗中活了下来……”
“所以诸多是非争议，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无数年就这般过去，白泽大人自此之后就一直自我困守在万兽山脉中。”
朱老三说完后，大家不由得都沉默了一阵。
他转而望向叶煊，问道：“虎老弟，你是如何看待的？”
“我倒是认为白泽大人功大于过。”叶煊坦然道，他自认如若自己处在当时白泽的位置上，虽然一样能看清当时妖族四面楚歌的形势，也知道与人族改善关系才是妖族唯一的出路，但他不一定就真的有这个勇气，敢冒着妖族的大不韪来做那献图之事。
他更可能明哲保身，先保全自己以及周围与自己相熟的妖族，然后才一步步来将妖族引导向某个方向。
而不是像白泽这般头铁，做得如此决绝，就像是那飞蛾扑火一般。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舍生取义，才最快速地结束了与人族之间紧张的关系，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妖族的有生力量。
至此，巫妖两族之间零零星星的战斗才真正走向结束。
听了叶煊的一番话后，在场的妖怪都各有神色。
朱老三深深地望了叶煊一眼，他并不奇怪这个老虎精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事实上在牛栏山所有过来的妖怪中，他对这个老虎精的态度最与众不同。
两人之间极为投缘，甚至到了他与叶煊称兄道弟，而他朱老三的侄儿朱子真和叶煊也称兄道弟，各论各的地步。
不知道为何，朱老三老是感觉这个老虎精不似表面看来这么简单，总是给他一种云遮雾掩的感觉。
这是一个野猪精的直觉。
而且就像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颇为玄奇，前几天自己刚刚提醒过他们要注意鹿妖，今天鹿妖就莫名其妙倒了大霉，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那一块块的碎肉都掉落在群山之间，被野兽给吃了，凄惨得很。
现在朱老三冷静下来后，老是会在心里琢磨，这鹿妖是真的时运不济，还是说被人给算计了？
不过应该还是时运不济吧，毕竟眼前这群小妖怪中，修为最高者也就是化神期而已。
这点微末道行，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既然以振兴妖族为奋斗目标，那你行事之间就不能太莽。”叶煊叮嘱猕猴道，见猕猴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于是问道：“你心中所谓振兴妖族，是要到什么程度？”
“是重现上古妖庭的地位和实力？”
“再重新将那人族打落为妖族口粮？”
猕猴挠了挠头，目光一时间变得茫然。
振兴妖族是他修行的目标，但这些具体的问题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妖问过他。
“你自信能成为圣人那般的存在么？如若不能的话，你又如何重现上古妖庭的地位和实力？”
“须知人族背后可不止一位圣人，你要将那人族重新变为妖族的口粮，你是要以一己之力，来对战多位圣人？”
猕猴就算是再蠢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即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既然你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为什么就认为当时的妖族能在人巫两族中最终胜出呢。”
“而且洪荒世界素来尔虞我诈，满腔热血虽好，不过还是得小心上头成为他人的棋子。”
叶煊叹气道，“如果你还是这幅火爆、容易冲动的脾气，恐怕最后你振兴妖族的理想达不到，还会被有心者唆使走了歪路，离你的初心越行越远。”
这是叶煊最担心猕猴的一点，年轻人满腔热情，总是觉得中老一辈者已经甘心接受现实、对很多现实的问题低头屈服了。
因此在这种认知下，随随便便被有心人一唆使，对他们随便鼓吹一些所谓的自由思想，就会冲动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最后走入有心人的圈套，沦为破坏家园的可怜者。
这种事情，叶煊前世时可见过不少。
所以叶煊才会时不时地敲打猕猴一番。
朱老三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忽然也叹息一声，说道：“还是虎老弟看得清楚。”
“猕猴你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两个妖族。”
见到叶煊他们都好奇望过来，朱老三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白泽大人许久前曾经收了两个妖族作为徒弟。”
“其中一个以足智多谋著称，另外一个则是以天赋和战力闻名，当时他们两个还被我们尊称为小大人。”
“他们和猕猴你倒是极为相似，一样想要将重现妖族昨日的荣光，只不过最后……”
朱老三长叹一声，今天他叹息的数量格外的多，都超过往年一整年的次数了，也不知道是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他可是一个野猪精啊喂。
“只不过最后他们无一例外，都走上了和白泽大人背道而驰，师徒反目成仇的道路。”
“或者他们也认为白泽大人无数年前那次献图真的做错了吧……”
“或者他们认为以白泽大人大罗之能，却只能画地成牢，自囚于万兽山脉而不满吧。”
明明是看清形势、为妖族续命之举，却被他所爱的妖族误解，被无数族人痛骂无数年。
寄托了他的情感和希望，辛苦培养的徒弟，同样先后走上师徒反目的结局。
明明有大罗之能，却画地为牢，自甘囚禁于万兽山脉这小小的领地中。
这是怎样一个悲情的妖族。
“他也真是一个悲情的人物……”
叶煊叹息地总结道。
他这番总结仿佛也引起了这片天地之间的共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同样在虚空深处响起。
无数年来自我囚禁的时光中，他是否有真的找到另外一个更好的方法，来挽救他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