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歌
对谈嘉宾
查利·布鲁克,行政制片人、编剧
安娜贝尔·琼斯,行政制片人
奥托·巴瑟斯特,导演
沙欣·拜格,选角导演
乔尔·科林斯,美术师
巴尼·赖斯,制片人
罗宾·派巴,美术师
沙恩·艾伦,时任Channel 4喜剧部门总监
英国首相迈克尔·卡洛被一通电话惊醒,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苏珊娜公主已被绑架,如果首相不“与一头猪进行真实的性交”,公主就会被撕票。来自社交媒体、新闻频道和顾问们的压力越来越大,首相被迫步入了困境。
查利·布鲁克:我们用《国歌》来做《黑镜》的第一集,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也许是因为这集让他们感觉遍体恶寒、糟糕透顶。我知道这让一些人觉得很难推荐这个节目!有些人就是没法爱上它,但我将其当作某种恶趣味。有人说这是个荒诞的故事,我当然知道它有多荒诞,但我们选择把它直接捧到观众眼前。故事的开头应该是荒诞的,但随着情节的进展,这种荒诞消失了。我之前在看《24小时》①的时候想过这个点子——如果(《24小时》的主角)杰克·鲍尔面临不得不干一头猪的两难境地。然后我想,如果把这个故事不加掩饰地捧出来,还挺有趣的。不过,在计算实际的故事节奏时,你会发现它其实不那么有趣。做完《死亡片场》之后,我更有信心了——荒诞的故事可以做,但得用直来直去的风格。
查利也从英国丛林真人秀节目《我是个名人……带我离开这!》(I'm a Celebrity...Get Me Out of Here!)得到启发。在这档ITV电视台的直播节目里,各行各业的名人在主持人安东尼和德克兰的注视下,被迫做出种种可怕的事情。
查利·布鲁克:(在这档节目里)我看到彼得·安德烈(Peter Andre)②那种人——我想不起来是谁了——但他们绝对被吓坏了,他们泪眼婆娑、哭天喊地、汗流浃背。他们不得不做像是吃一份里面塞着眼球、上面裹着狗屎的大肠,嘴上还爬着一只蜘蛛这类的事情。嘉宾们干呕着,现场直播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我想着:“我不喜欢看这个,搞什么啊,这也太可怕了!”这时,镜头切到了主持人的脸上,我觉得德克兰看起来特别悲伤,就好像他在凝视的是一个深渊。
安娜贝尔·琼斯:《国歌》讲的是羞辱与公众对羞辱的渴望。但凡有任何人为了娱乐他人而羞辱自己,大众都会庆祝。名人们已经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有人上《我是个名人……带我离开这!》是为了赎罪,有人是为了延长自己的职业生涯。上这个节目的不仅仅是名人——《死亡片场》在电视上播出的同时,布赖恩·帕迪克(Brian Paddick)正待在《我是个名人……带我离开这!》的丛林里。一年前,他是伦敦警察厅的副助理警察总监,而且还打算成为伦敦市长!这多疯狂啊!
奥托·巴瑟斯特(Otto Bathurst):上一份工作在最后一秒放了我鸽子。然后经纪人就发来了《国歌》的剧本。我周五读了剧本,周一就开工了。瞧这速度!
安娜贝尔·琼斯:奥托赞同我们走现实风,并将其一以贯之。在选角的过程中和美术设计的过程中,我们都得把一切做到最真实。我们很荣幸罗里·金尼尔(Rory Kinnear)能出演首相迈克尔·卡洛这个角色。我非常反对《黑镜》选用任何一位喜剧演员。在最开始的阶段,这种思路很关键,因为我们得让《黑镜》看起来不像是一部喜剧。查利过去的作品,他给英国观众留下的印象,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写喜剧的,所以《黑镜》难免会给人留下喜剧的印象。
查利·布鲁克:我的第一稿里有更多的笑话。在一场戏中,色情明星罗德·森斯利斯和首相有一段对话,但其怪异的喜剧基调让人感觉有点不合时宜。故事走到那个阶段,事态已经无可挽回了,气氛变得又烦人又沉重。突然,罗德·森斯利斯站了出来,给首相提了几条如何和猪发生关系的建议。
奥托·巴瑟斯特:演员的内心都渴望拍有意思的东西,但有意思的东西其实不多,所以选角其实非常、非常地容易。我们在每个角色上都签到了想要的第一人选,因为每个人都在想:“好吧……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不妨试一把吧!”那个时候,没人知道《黑镜》是什么东西。我们的预算很少,所以《黑镜》给人的感觉就像个迷你实验片,没人对它特别在意。
沙欣·拜格(Shaheen Baig):我喜欢的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一定要敲定哪位明星的压力,这很罕见。查利的概念和剧本才是明星,我们只为角色找到最佳人选就好。
奥托·巴瑟斯特:敲定罗里真是神来之笔。他是同龄人中最棒的演员之一,非常出色。实际上,我想不出还有谁能保持住这种人物色彩的平衡。他是一个相当卑鄙的角色,但他也有着脆弱和悲剧性的一面,所以到最后,你会为他觉得难过。如果你是个有点同情心的人的话,你有时会替那些领导人感到难过——因为他们被困在可怕的角落里,任人拉着绳子操控。当然,首相不会真的和猪交媾,但这是个比方,他每天都得干这种事。这就是政治。为了保住手里的权力,你得每天都做一些令人发指、可怕、屈尊的事情。罗里演得真是漂亮。
“好吧,我是不会和猪发生关系的。首先,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迈克尔
查利·布鲁克:《国歌》主要讲的是发生在卡洛身上的事,但它也这里谈一点,那里谈一点,这对我的写作很有帮助。有时候我们就完全避开唐宁街(英国首相官邸所在地)的部分,因为我们真不知道唐宁街的人会说什么。所以你一会儿能看到医院里的人在评论新闻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又看到新闻正在阐述剧情进展。所以这个故事能让你把想省的笔墨省了,但你也得同时掌控很多的小故事。
乔尔·科林斯(Joel Collins):最开始,我在吉姆·亨森的公司③操纵木偶和布偶,后来又为做《银河系漫游指南》电影的特效,干了一整年。做选集剧的感觉就好像是从糖果袋里随机抓颗糖。对一个真正享受把玩复杂的类型、解决困难的技术问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每周尝试一种不同的口味更好的事情了。我们的团队做出了那个上面带有裂痕的《黑镜》标志,做这一切都可令人兴奋了。
巴尼·赖斯:乔尔有好眼力,他非常有创造性,和查利一样疯狂,但表现不一样。他有家自己的公司,Painting Practice,身边围绕着像贾斯廷·哈钦森—查伯恩(Justin Hutchinson-Chatburn)和丹·梅(Dan May)这样的人,他们能做视觉特效、预视觉化等各种工作。Painting Practice对我们来说是完美的选择,他们精通技术,有做电影长片的经验。他们欢迎《黑镜》,把这部剧当成是一个有趣的实验。
乔尔·科林斯:我只想让《国歌》这一集看起来接地气。试想,你一直试图用超严肃的态度来看待无厘头的事情。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无论多想笑,都只能以尬笑收场。所以我们得让这一集让人有种真实感和微妙的现实感。罗宾·派巴(Robyn Paiba)和我一起做了这一集。我记得她笑着说,《黑镜》中的对话可以从操纵电视的复杂性,谈到猪与人发生关系的方式,再谈到猪的生殖器是直的还是卷的。
拍摄间隙,演员们跷着脚休息。从左到右:琳赛·邓肯(Lindsay Duncan)、罗里·金尼尔、汤姆·古德曼—希尔(Tom Goodman-Hill)、帕特里克·肯尼迪(Patrick Kennedy)。
罗宾·派巴:我们叫它“搞猪那集”,它的诞生恰逢其时。我们拍摄时,伦敦正在发生骚乱,骚乱是早期的社交媒体和信息服务促成的,而在此之前,互联网媒体是不需要被监控的……我们正在拍的就是一个关于互联网媒体失控的故事。
沙恩·艾伦(Shane Allen):我还记得我们争论过一场,为什么我们要用一头猪。查利觉得鸭子太小、太荒诞了。而马或驴在电影里看起来太笨重了。
巴尼·赖斯:有那么一个阶段,我们想选只鸡,而不是选只猪。最后,查利坚持住了自己的意见。那时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所以我们得开拍了。
在令人难忘的一场戏中,迈克尔·卡洛情绪失控,在办公室里打了内政大臣亚历克斯·凯恩斯(琳赛·邓肯饰)。
查利·布鲁克:迈克尔在办公室里对亚历克斯动手的一幕真是令人震惊。剧本里只写了迈克尔失去了控制。他以为她一直在想办法让他摆脱困境,而现在她却把一切都推到了危险地带。我真的不知道首相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想,那我就让剧中人气到发狂吧。
奥托·巴瑟斯特:这场戏真是有声有色。琳赛的表演棒极了:她面带笑意,这看上去非常、非常邪恶。令我震惊的是,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得承受这种暴力行为。理论上,首相做出这种行为,他的政治生涯就完蛋了,但这压力与暴力却是这份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亚历克斯只是走了出去,抚平了裙子。办公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查利·布鲁克:我假设,卡洛首相对亚历克斯抱有暗中的信任。所以当他发现她背着他行事时,他很生气,特别生气,如果暗中行事的人不是亚历克斯,而是首相不熟的人,他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他不只是生气,他被背叛了。我想剧本里写了这一点:他们双双倒在了地上——他试图打她,然后摔倒了,这是有点可笑。但是如果一个人被置于可能不得不在电视上和一头猪发生关系的境地,他会怎么做呢?突然之间,这让这场戏变得更加真实,因为你肯定预料不到卡洛首相会一时失去理智。要他做这件事的是个女人,这把这场戏变得更令人震惊了。
罗里很好地赋予了首相人性。这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首相是个有点易怒的人,他忧心忡忡,所以他对周围的人不是特别好。他看起来是个相当正派的人,但他可能有点自私,有点暴躁,会大发脾气。他很擅长早早做好最坏的准备。真是奇怪,首相好像突然变成了整个事件中的输家,因为他的所有权力都被剥夺了。然后,就在那一刻,亚历克斯突然发话,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安娜贝尔·琼斯:大部分时候,戏剧都有一种向政治漫画靠拢的倾向,这有点令人生厌。对我们来说,塑造一个人人都讨厌的保守党首相不是什么难事,这样我们就可以享受对他的公开羞辱。但我想把焦点放在公众对公开羞辱的渴望上。所以,如果我们能打造一个保守党首相的形象,然后展示这一事件对他的家庭,尤其是对他的妻子的后续影响——这个主题看起来比“让我们痛恨保守党吧”更有趣。
查利·布鲁克:我们抱着一种古怪的同情去描绘这位首相。我们故意不说他属于哪个党派,尽管有观众看到他曾经系着代表保守党的蓝领带。他看起来确实像保守党的首相,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破。他实际上是剧中最富同情心的角色之一。我妻子的姐姐是伊灵区的议员,你可以看看她工作有多忙。卡洛被设计成一个有点公学④出身味道的人。你通常会说“那种人?去他的吧!”,所以这感觉是一个很好的反转。剧情走到一半时,有一个关键点:首相心神不宁的妻子冲了进来,逼问他。这时你会看到这件事对个人的影响。
安娜贝尔·琼斯:在展现这件事对个人的影响时,卡洛首相的妻子简扮演了一个关键的角色。当他说“但这不会发生”时,她说“这不重要,他们已经在想这件事了,所以这事可能就要成真了”。
查利·布鲁克: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观众会因简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迈克尔而生她的气。他们似乎误解了剧中发生的事情,因为这并不意味着简背叛了迈克尔。她更多地是在传达她有多沮丧。她很担心,你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啊。发生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地改变了他们关系中的某些东西,而她无法面对这一点。
奥托·巴瑟斯特:演员常常会从个人经验出发。所以如果他们要演的是一幕悲剧,他们会在脑海中想象所爱之人死去的场景。但是当你在一头猪面前拉下你的裤子时,你很难想到什么能借鉴的经验。在那一幕中,卡洛走过走廊,靠近那头猪——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充满恐惧的。如果演这一幕的不是个好演员,它可能会变得滑稽可笑。如果我们有什么没做对的话,你会笑的。
罗宾·派巴:我得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让动物饲养员被吓跑,一边委婉地讲一讲我们的基本故事情节——首相不得不对他们可爱的猪干的事情。我还得实际地考虑一下猪的高度等问题,这有时真的让我的工作变得格外可笑!
奥托·巴瑟斯特:我记得有猪的这个镜头,我们仅拍了两遍,就过了。这头猪后来学聪明了点儿,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展示比我们拍到的更“黄暴”的东西。不过,罗里直接就上了,和猪来了个亲密接触。我们拍的素材,比最终放在影片里的要长,不过,可以保证的是,罗里可没在那头猪面前脱下他的短裤。
查利·布鲁克:那头猪的名字叫“玛奇”。拍摄猪的那一幕时,我、安娜贝尔、奥托、我的妻子康妮·哈克(Konnie Huq),还有巴尼·赖斯都躲在那间屋的一个小隔间里,盯着监视器看。罗里第一次靠近猪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喊停。他走上前去,把他的外裤拉下来……然后他上去……他说:“各位,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安娜贝尔·琼斯:我不得不说,罗里能出演这个角色是非常勇敢的,就他被要求做的事情而言——尤其是在《黑镜》还不为人知,从未播出过的情况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所以我很感激。
奥托·巴瑟斯特:每个人在那一幕的时候都更关注猪而不是罗里。我向你保证,拍这一幕给罗里留下的心理阴影绝对比给猪留下的大。玛奇在片场可滋润了。她什么都不用知道,只要埋头苦吃我们给的食物就可以了。
查利·布鲁克:在卡洛和猪一起上现场直播的那段戏中,我们剪掉了一段戏。在之前的剧情中,我们跟拍了一群医院中的医生,现在他们都盯着新闻,把工作忘在了脑后。这时,腿部中了一枪的记者马莱卡被送到了这家医院,但当首相开始和猪发生关系时,无人理睬被丢在轮床上的她。没有人去帮帮她,每个人的眼睛都离不开电视,而且,马莱卡的轮床被放在了一个看不到电视屏幕的角落里。这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我记不得我们有没有拍这一幕。影片从来没有解释为什么医院里有那么多人,但其实剧中有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你可能没有注意到。
《国歌》已经整装待发,剧组心怀忐忑地把它带到了媒体看片会上。
查利·布鲁克: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真令人头疼。
奥托·巴瑟斯特:人们走了进来,因为这是一部查利·布鲁克的大作,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会是部有趣的片子。
“这已经发生在他们的脑海里了。他们脑海里有的,就是你在做的,也就是我丈夫在做的事情。”
——简
查利·布鲁克:当剧中的劫匪提出条件时,每个人都笑了,这是我们想要的反应。哦,这是一部黑色喜剧!然后渐渐地,他们越来越坐立不安,越来越不舒服……
奥托·巴瑟斯特:最关键的时刻是看到剧中人聚在酒吧里观看直播。影片突然昭示:实际上人类、社会、媒体,以及我们所有人都要对此负责。放映厅里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安娜贝尔·琼斯:当记者们正在放映厅里做的事,和屏幕上酒吧里的人在做的事完全一样时,我们就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个系列的基调。
查利·布鲁克:人们的态度从怀疑、愉悦,变成了厌恶、悲伤。在《国歌》结束的时候,你注定会感到悲伤。它是悲伤的,它也是可悲的,每个人都被它贬损了一番。
奥托·巴瑟斯特:放映之后的媒体圆桌讨论会真是太棒了。人们被这部剧深深地感染。我想这都归功于罗里和他的演出。在影片的结尾,当他崩溃了、瘫倒在厕所里时,你会对这些人产生真实的同情。“政客们是怎么毁掉这个国家的”,这种老生常谈拍起来太容易了,但我想展示一些比这更复杂的东西。政客们也是有软肋的人啊。
查利·布鲁克:《国歌》这个片名来源于我们会像爱国者一样唱起的国歌,同时,电台司令乐队(Radiohead)也有一首叫《国歌》的歌。我常常用歌名来当片名。当时,电台司令的这首歌刚刚登上Spotify(音乐服务网站)不久,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好片名。我可能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人人都在唱着同一首歌。这首歌里面有爱国主义,有与皇室的联系,有贯穿了整集的“大合唱”,还有一些关于履行你的职责的东西。这个片名似乎就概括了这一集的内容,有点像这一集的说明。
《卫报》(The Guardian)报道了苏珊娜公主被绑架这一事件。这个道具页面由美术部门在《卫报》提供的材料上修改而成。
美术部门设计了一系列加上了话题标签#PMpig(首相与猪)的推文,这些推文讨论了绑架者向首相迈克尔·卡洛提出的要求。
奥托·巴瑟斯特:你会觉得自己对发生在卡洛首相身上的事负有责任。你可能会说:“哦天哪,这太糟糕了——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们都买了报道此事的报纸,也发了谈论此事的推文。如果这个故事现在发生在现实中,它将在网上以可怕的速度传播开来。每个人都在说我们无能为力,但实际上,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强大过。这一次,我们确实有了改变事物的力量和机会。三十年前,我们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新闻业被掌控在“舰队街的男爵们”⑤手中,普通人无法插手。那时,你不能发表你的意见,但现在,你可以了,而且发表意见变成了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我们手中握有实权。我们手中也握有真正的责任,但我们却不去承担这些责任。
查利·布鲁克:用《国歌》这样一部话题性大制作作为《黑镜》的开场,倒是没什么坏处,但我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在所有提前发布的公关材料里,我们都故意不提起故事的情节。《国歌》的预告片被故意设计成一个现实中的故事:公主被绑架了,首相面临着一个可怕的困境。Channel 4也做了些奇怪的事,比如把预告放在ITV台和几家电影院里播出。所以,在观看前,很多人真的认为《国歌》将是一部政治惊悚片,但这一集开场五分钟后,炸弹被抖了出来……这时候,你要么说“我加入”,要么说“不”。所以我们知道这会让观众站队。
2015年9月,《国歌》播出四年后,有人指控时任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读大学的时候,曾在某个社团的入会仪式上,把他的“私处”放到了一头死猪的嘴里。卡梅伦否认这种事曾发生过。
查利·布鲁克:哦老天,这太奇怪了。这太怪了。我们的美术部门为这一集制作假推文的时候,就创造过#snoutrage(猪鼻门)这个话题标签。如今,在现实中,谈论卡梅伦的丑闻时,人们真的用上了这个。所以这真是太疯狂了。
安娜贝尔·琼斯:好多人都问我:“那你早就知道吗?”我的意思是,想象一下,卡梅伦看到那一集《黑镜》的时候,他一定在想:“他们居然知道!他们要爆我的料了!”我想首相那批人真的看过这一集——至少我听说他们看了。
查利·布鲁克:当那真的发生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奇怪的眩晕。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很担心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安娜贝尔·琼斯:我喜欢查利的“直接下结论”理论!他从不会说“也许有人曾告诉过我这事儿”,而是会直截了当地说“我生活在一个平行的现实中”!
查利·布鲁克:这真是个奇怪的巧合,我知道没人告诉过我!所以我想,“如果我这辈子都是一场梦呢?”
安娜贝尔·琼斯:卡梅伦的故事毁了我们在采访中常用的一些玩笑套路。每当有人说我们似乎能预测未来时,我们就会说“嗯,除了《国歌》那集”。结果,这个玩笑现在开不成了。
查利·布鲁克:托老天爷的……《国歌》居然是我们预言得最准的一集。
奥托·巴瑟斯特:我为《国歌》感到骄傲,因为它距离糟糕、可笑只有一步之遥,但我们成功地在基调这条钢丝上保住了平衡。相对于我们的制作规模而言,我们产生的影响其实相当大。当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它经常被提到。《黑镜》在美国引发的反响比在英国大得多——尤其是《国歌》这集。将奥巴马(Obama)或特朗普(Trump)放在一头猪面前的节目创意……在美国是不会被允许的!然而,在英国,我们对沉重的讽刺题材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它并不是那么令人震惊。做这件事太有趣了。我曾拍过两年才拍完的电影,《黑镜》用了三个月。在我们发现的这个新领域里,有很多乐趣。
查利·布鲁克:人们确实常常叫《国歌》为“首相搞猪那集”,这有点烦人,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剧透”了故事。当人们第一次看这集时,他们可能会想,“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电视上不会让放这个。”在其他电视剧里,危机最终都会解除,但在我们这一集里,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这是有点不寻常的。所以,事实上,看过的人会觉得有必要警告别人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先发制人的“剧透”。但你又能做什么呢?
①一部反恐谍战题材的美剧。
②英国歌手、电视名人。
③指吉姆·亨森的创造商店(Jim Henson's Creature Shop)公司。创始人吉姆·亨森是美国著名木偶表演大师。
④指英国的高端私立中学,如伊顿公学、哈罗公学,大部分公学学生都来自上流社会的精英家庭。
⑤舰队街(Fleet Street,又译弗利特街)是20世纪80年代前英国媒体的集中地。“舰队街的男爵们”指以罗伊·汤姆森(Roy Thomson)为代表的垄断媒体巨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