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和实践
列奥纳多以试验艺术技巧的方式研究自然世界,他挑战传统智慧,并测试各种可能的参数。然而有时结果是灾难性的,在《最后的晚餐》中可以看到。为了完成委托项目,他常需花费大量的时间,部分原因在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同时有很多兴趣,而且在每项兴趣上都倾注了巨大的研究量。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列奥纳多深思熟虑的画法总是让其作品的复杂性和微妙性远超前辈和同辈画家。
在15世纪70年代,列奥纳多师从安德里亚·德尔·韦罗基奥学习绘画和雕塑的基础知识。很少有艺术家能够在这两个领域中都有专业实践,而今天我们主要将列奥纳多视为画家。实际上,他花了很多时间为若干雕塑和建筑项目设计方案,但这些方案从未真正实现,主要是因为他野心勃勃的计划总是资金不足。绘画、雕塑和建筑这三个学科共同的源泉是托斯卡纳地区的艺术实践和“迪赛诺”的总体概念。从字面上看,迪赛诺的意思是“素描”,但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尤其是在佛罗伦萨,“Disegno”还可以表示构思的过程,是英语“设计”一词的词根。人们将“迪赛诺”等同于高天赋、高品位和高判断力,也等同于技法娴熟和心灵手巧。每一幅作品的每一个元素,列奥纳多都要一一绘制若干习作,这方面鲜有艺术家能够与其相比。每一种植物,露出地表的岩石,布料的褶皱,动作手势,四肢手足和足尖指尖,更不用说面部表情和毛发,全部是先照着实物绘制过——通常还不止一次——素描草稿后,再画在木板上。此外,列奥纳多的笔记还揭示出他的观察、学习甚至思考都是通过素描进行的。
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主要目标是从现实世界出发,营造逼真的想象世界,以此方式叙述故事或表现重要人物。掌握单点线性视角的规则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至关重要,在这方面,列奥纳多得到了数学家卢卡·帕乔利(Luca Pacioli,1446/1447—1517)的高度评价。在实践层面,这种几何系统使画师能够在二维平面上准确地渲染出立体空间。与观看者视线平行的若干线条绘成对角线并退入空间深处,相交在视平线上的灭点(参阅《三博士来朝透视习作》)。艺术家可以应用这种体系使人物、建筑物和空间中的其他物体丰满起来,呈现出与真实世界高度相似的空间感。数学与透视法之间的联系也使艺术家们看到自己的职业与学术密切相关。列奥纳多在人物比例和人物在整体构图中的位置方面,精细地塑造出完美的几何形状和比例关系。此外,列奥纳多在作品中融入了创新性的空气透视技法(他称为“晕涂法”或“烟熏感”),将想象世界的真实感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晕涂法”是通过柔化轮廓和加深背景使想要突出的部分看上去位置更靠前,呈现出仿佛可触摸的浮雕效果。
在列奥纳多职业生涯伊始,艺术家和美术爱好者们便深深倾心于他发明的各种新技法。列奥纳多在佛罗伦萨留下的未完成画作在他的生前一直吸引了大批观赏者,即使在今天,从这些作品中仍可觅得有关他的创作准备和创作技法的大量线索。近期对列奥纳多画作的保护工作令我们得以了解他更多的绘画技法。例如,从《最后的晚餐》修复工作中可知,列奥纳多显然对壁画技术的局限性不满意,力图寻求一种替代方案。传统的“真湿壁画”是将蛋彩颜料直接涂在湿石膏上,然而这样一来,某些颜料就不能使用了,因为它们的化学性质使其无法与石膏黏合。列奥纳多所喜欢的高饱和度颜料也因此无法使用。此外,由于石膏在短时间内就会干燥,画师无法从容地以微妙的层次感呈现平滑的明暗过渡。为了绕过这些障碍,列奥纳多尝试在干石膏上直接上油彩。不幸的是,短短几年墙体发潮后,颜料就剥落了。
列奥纳多致力于达到的工艺水平使他的同时代人大为震惊,不仅如此,他将全部实验、观察和自然知识都融入了艺术创作。最后,他以学识为滤镜筛选观察结果,执着地追求完美,这导致他的创作进展缓慢,作品数量有限。正如瓦萨里所言:“但实际上,完全可以说他丰富而卓越的思想因过于执着而受阻,而这种执着正是因为他永远要在卓越中追求更卓越,在完美中追求更完美。”
《托比亚斯与天使》
P29
《三博士来朝》
P43
《吉妮芙拉·德·本奇》
P216
《天使报喜》
P20
《三博士来朝透视习作》
P48
《最后的晚餐》
P118
《圣母子与猫习作》
P62
《特里乌尔齐奥纪念碑》
P183
《蒙娜丽莎》
P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