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他们到达亚青寺后的第四天,多吉大叔的儿子顿珠才拖着他的板车到达。欧阳和季风二人虽很想马上请顿珠唱颂《格萨尔》但当她们见到疲惫的顿珠时,急切的心情又变的不忍了,想着让顿珠先休息两天再说,反正法会结束还早,多吉大叔一家不会这么快离开。
“来亚青寺的游人少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这里的基础配套设施太少了,连家像样的酒店都没有。二来,管理部门不想让这里变成色达一样的商业化,只想给出家人一片清静的学习场所。”已找了两天住宿的欧阳说道。
“这已经是不错了,至少我们住上了宾馆,房间还有热水,想起我第一次来这,我都想哭,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冰冷的床连电热毯都没有,一壶开水只允许喝,别说洗澡,就洗脸也只是用一次性毛巾打湿后擦一下脸,然后再擦擦脚,卫生间就是院子里的一个小棚子,八方来风,臭气熏天。食物呢,我:炒个木耳肉丝。老板:没有,我:来个拌黄瓜。老板:没有。那你们店里有什么?老板:只有素面条。我:那请帮我加个荷包蛋。老板:什么叫荷包蛋?
我向老板描述了半天啥叫荷包蛋,总算端上来的面条上盖了个煎蛋。只是最后这蛋和面我都没能吃下去。就这么饿着回到住宿点,店老板却告诉我:“你昨晚住的房间是别人事先预订了的,预定的人昨天没赶到,刚才来电话说今天会到,你现在收拾退房,去别处找地住吧。可我转完了整个亚青寺,居然没能找到那怕一张床位,没法,我只能在天黑前包车回到了甘孜。”季风向欧阳述说了她几年前来亚青的遭遇,满是辛酸泪。
欧阳听完了哈哈大笑“我基本已能想像出当你蹲在那厕所时的样子,蜷缩在那冰冷的床上会是何等感受。”
季风:“现在的条件虽然已好很多,但金刚法会期间肯定人满为患,我们给多吉大叔一家把房间一起订上,这样也方便我们向顿珠请教《格萨尔》”
“完全同意。老板请把最后这三间房间全给我。”说干就干,欧阳马上到前台把宾馆仅剩的三个房间全订了。
到亚青后,多吉大叔谢过二人后就领着一家老小去了他们的住处。二人在亚青寺游玩两天后,在经廊里再次遇见了他们。
“多吉大叔,你们住哪了,这两天我们转遍了这里也没找到你们。”季风上前打招呼。
“我儿子已到了,我们全家在下面的空地扎了帐篷,一会你们跟我去帐篷喝喝茶吧?”大叔热情相邀。
二人正想见见顿珠,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大叔的邀请,于是,二人跟随大叔一家在经廊里一遍遍的转动着经筒。至到夜幕时分,各信徒们都陆续离开。反正她们打定主意要跟大叔一家走。
顺着亚青寺唯一的主干道下坡,在一所公厕旁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扎满了各式帐篷,此时,各帐篷口都烧起了一只炉子,炉上无一例个的都放着一只茶壶。二人跟随大叔走近一顶帐篷,大妈从帐篷里迎了出来,说了一些欢迎的话。然后一侧身给二人让出进帐篷的路。大叔的儿子顿珠走出帐篷,提起茶壶往炉膛里加了些做为燃料的羊屎蛋子,顿珠的妻子旺姆从一堆物品里找出一只铜碗,加上青稞面,再加上一些酥油茶,开始捏糌粑。大妈则给每人倒上一碗酥油茶。并说道:“请喝茶。”
二人到此也才弄清为何每顶帐篷前都煮着相同的茶壶,因为藏族同胞都喜欢酥油茶,这样的远行,自是家家必备酥油茶,每餐也必有酥油茶。
但这让季风和欧阳很为难,她们虽常到雪区,但始终没有学会喝酥油茶。但这种礼遇又是不允许拒绝的,否则,藏族同胞的脸就会跟这高原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一旦得罪他们,感情就很难再修复,想听唱诗人的唱诗也就会成为幻想。这可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呢,欧阳向季风递了个眼色,仿佛是说:“就算是毒药我们也得喝了。”一边还捏了一下鼻子,深吸一口气端起了盛酥油茶的碗。
见状,季风舒了一口气,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也端起了酥油茶。
显然,大叔看出了二人为难的表情,笑着说道:“如果二位不喜欢酥油茶也别勉强。我知道,大部分汉族人都不习惯喝酥油茶。”
听大叔这么一说,二人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犹如临行刑前获得了特赦的犯人。
欧阳歉意的说道:“辜负大叔一家的盛情,我二人深知无礼,但我们不能暴殄天物,浪费了你们的盛情的同时再浪费你们的食物。”
顿珠说:“没事的,这些年,许多人到我们的家乡旅行,我们对你们的习惯与风俗也表示尊重。只是我们藏家以酥油茶待客已成为一种传统礼节,虽知为难客人,但礼节还是不能少,但同时也理解你们不会喝。吃糌粑吧?”说着,顿珠从大铜碗里给二人各扯了一块糌粑。
如此通情达理的一家着实让二人感动,她们再没拒绝的理由,各自吃起了糌粑,顿珠一边喝茶,一边唱起了歌,好半天,季风才听明白,顿珠唱的是《格萨尔》。
二人知道顿珠唱的是《格萨尔》但顿珠只会用藏语唱,二人也是听的一头雾水,在征得顿珠同意后,季风用手机把顿珠唱的内容录了下来。可是,顿珠的一席话又让二人彻底绝望了。
顿珠:“《格萨尔王》有二十多万行诗,十几个篇章,你们如果是要全录下来的话,我要唱几个月,你们录完了叫人翻译也得上年。”
季风:“这么多,那你是怎么记住的呢?”
顿珠:“不知我阿爸是不有跟你们说起过。也就是经过某件事后突然就记住了。记得我九岁那年,一天,我外出放牛,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当时家里人都以为我摔死了......可三天后我却自己醒了,醒来后我脑子里就有了《格萨尔》记忆,会唱全部的《格萨尔》了。”
季风:“这样吧,顿珠兄弟,你就把格萨尔王晚年的一些经历唱给我们听就好。”
顿珠:“这样就少多了,格萨尔王后期的内容不多,主要是他救回母亲和妻子回归天界的事。”
欧阳:“回归天界?”
如果格萨尔王回归了天界,那还会有格萨尔王陵么?
顿珠:“格萨尔是天神之子推巴噶瓦,他完成了降魔的使命,当然要返回天界。”
至凌晨,她们总算把音录完了,一场大雨将大地清洗了一遍,帐篷外雨水横流,帐篷里小雨滴滴,二人邀请顿珠一家跟她们去住宾馆。
“我们草原上的人都习惯了,这点雨不算什么,我们游牧民习惯了帐篷的海阔天空,不喜欢宾馆房间的束缚。”顿珠婉拒了她们的邀请。
二人不想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其实她们外出旅行也会常常自己带帐篷。那种天当被,地为席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回到宾馆,欧阳就着急的问:“顿珠说格萨尔王最后是返回了神界。那还会有格萨尔王陵么?”
季风:“所谓返回神界,就是死了,灵魂回到了神界,但他的肉身还留在世间的啊!依然需要安葬,当然也就需要王陵。”
欧阳:“可藏族不都是推崇天葬的么?”
季风:“那是一般老百姓,格萨尔王是谁,他是天神之子,是岭国的王,是藏族的英雄人物,他虽死了,但老百姓还需要瞻仰他啊!当然就不能天葬。”
欧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风:“我的建议是回到成都去找人翻译顿珠的这些录音,找到线索再来找。”
欧阳:“为什么不是在这找藏民翻译?而要舍近求远。”
季风:“格萨尔是藏民心中的英雄,找他们翻译,他们要是怀疑我们的目的,肯定会阻止或者给出不正确的信息。如果回到成都,我们可以去民族学院找一些学生来翻译。他们接受的是高等教育,对这些神话传说的真实性本就存疑,对我们的提防也会少很多,得到的信息的准确性也会更大,而且我们可以多找几个人来翻译,防范有人乱翻译也容易得多。”
不得不说,季风想的很深远,确实,藏地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他们一般都好说话,一但触及他们的信仰,那就再难获得他们的认同,不仅是给错误信息,还可能会有其他方面的风险出难说。找民族学学校的学生来做这项工作,相对风险就会小许多。
行程已定,二人到帐篷区跟大叔一家道了个别,至于金刚法会,她们也看不懂,最多也就凑个热闹,也就不打算看了,即刻起程回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