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3章 误打误撞
红红却还在吞吞吐吐,“那个何老二,我只是觉得,他不是好人。可他又未曾真的做过什么,我如何能……空口白牙,我不可,不可……”
“你说的是。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替人查问,专揽些闲事在身上。若是说不清楚,那也便算了,左右不过是个丫头,死便死了,总不好搅扰了我这新夫人的身份。”
凉薄的语气听得红红一惊,扑上前就抱住了谢从安的腿,“姑娘莫要生气。实在是。我实在是。”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谢从安的冷言冷语依旧未停:“外头还有那么多人事等着。你若不说,我便还忙我的去,没道理在这里听着你哭,是也不是?”
红红知道这话不错,怎奈自己有托付在身,只能强忍着抽泣,将心里埋藏多时的事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那老二名叫何库。何老爹做的就是给各家各户送菜的生意,他却是个心比天高的,借着送菜,认识了暮雪,也就是从前的彩蝶。
“他常背着暮雪与我送些东西。初时还以为是为了让我多为他在暮雪面前说些好话,没想到,没想到……”红红爆出一声痛哭,又忍住了,“他就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他也来骚扰你了,想要与你也谈情说爱?”谢从安实在忍不住了,说完见红红愣住,忙安慰一句:“是我猜的,你莫瞎想。”
红红顿时又哭了起来。
谢从安见状无奈,只能继续往下猜去:“你因为纠结,只能躲着他们两个,却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暮雪,后来我要成婚,便想着既然她和雪妈妈都去了郑府,你也就不用解决什么,往后不再见那个何库就是了,却没想到会突然有这样的一桩事出来?”
红红边哭边点头,感觉都快要喘不上气。
谢从安俯身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回忆起方才郑合宜说的那句话。
暮雪被人骗去是一件事,被关了起来,就表示这里还未到终点,应当还有第二件事。若把人骗去只为了关起来,那也当是藏在远离长安的地方,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捉了回来。
所以,关她,想是为了腾出手来做别的事。昨夜琉弘馆前那一番闹剧,必然与此有关。
想起三个丫头昨晚的可怜模样,谢从安还是不忍心发问。倾月是个孩子一样的,两个大丫头能那般护着她,想是也不知道多少内情,又或者……
还是再给她们留些时间吧……
一边是王爷争霸,一边是婢女逃家。谢从安忍不住咬牙骂了句脏话,转念又道:“那个何库可有什么会欠债惹祸的毛病?比如赌钱,吃酒?”
红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了。
谢从安只好耐着性子再提醒几句:“你只说他心比天高,自然是个喜欢折腾的。踏实的买卖看不上,那他喜欢做什么?平日里又有什么喜好、脾性?平日里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你可知道?”
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红红猛地点了下头,似是终于找回了冷静,压住了抽泣:“我虽不知他是否欠钱,又爱同什么人往来,但他送来的东西,都不是寻常手笔。方才雪妈妈到后巷寻我哭诉,我便将这东西都翻找出来了。”说着将袖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谢从安扫去一眼,不过是些花灯纸蝶木陀螺,都是哄人的小玩意儿,其中倒是有一支断掉的玉钗。
大乾崇尚以玉为饰,但玉价不菲,并非寻常可得,所以百姓们不论多苦,都会攒钱给孩子备上几个,或是将长辈留下的东西好生留存。
红红拿出的这根玉钗明显是新做的。钗头的牡丹花雕工娴熟,却有一处明显是失误,簪子也就是从这处断开。
残次品?
红红似看出了她的疑问,解释道:“他当时只说上头有点子毛病,不耽误是件好东西,又说只要我答应……往后还有更好的。可惜当日推拒时被我失手摔了,他便不肯再收回去。我……我只担心他会赖上了让我赔,便留着,也没敢扔。”
谢从安已经看到了那叶子背后的熟悉标记,露出了笑脸。“华宝斋么?我正有事要去那里瞧瞧。”说完起身道:“这东西我就拿走了。”
“小姐,姑娘,七姑娘,”红红跪着又上前去拉扯,“救救彩蝶吧。她是无辜的啊。”
谢从安想了一回,扶她起身,“府上昨夜就已经将人找回来了,现下由我……夫君手下的人照顾着,不过是因为涉及到了琉弘馆,还不能直接放人出来。你想想,在我身边待着,总好过被关入大牢。我定然会将她好生护着。只是碍于这新嫁妇的身份,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你就悄悄去告诉了雪妈妈,让她不要声张,将心放回肚子里就是。”
红红听了又哭又笑的,当即又磕了几个响头。
谢从安正要去扶,却听见外头的院门应声开了,脚步匆匆甚至有些凌乱。
她示意红红起身,自己坐回了桌旁。
房门叩响几声,“姑娘可在?姑爷喝多了。”
谢从安点头,红红便上前开门。几个婆子扶着郑合宜,将人送进了内室。
这群为首的是个陌生瘦长脸,出来就与谢从安道:“二老爷吩咐了醒酒汤,厨房做好就送来。”说完领人退下,走时又朝四周看了几眼,示意红红跟着一起出去。
谢从安在里头默默听着,两人在外头低声对话:“老太太今日既然派了你来,你就在此处用心伺候着,若有旁的事,就吩咐外头去忙。”
“奴婢省得。”
红红唯恐自己的那张脸太过明显,一直就低着头不敢抬起,这会子也只是应声,没有多余一字。
待她回来,谢从安只称自己没吃饭,又遣了出去厨房里找些吃的。”
红红听话的将房门带上。
听着外头的动静远去,谢从安起身绕去了屏风后头。
床上的人躺的笔直,身上盖着条她当日走前故意刁难来的茉莉薄被。若不是早已见过他睡熟的老实样子,必然要怀疑此人还醒着。
谢从安连着唤了几声,伸手戳他脸颊。
“醒醒,”
连戳几下也没反应,她便起了坏心,坐下去捏起郑合宜的脸来,“醒~醒~”
手腕忽被捉住一扯,扑在他身上的谢从安挣扎起来,“撒手。你给我撒手。”
可惜这人攥着她手腕,还是躺着一动不动。
谢从安吐槽:“你这身子可真是养好了哼?”说着用力将压着的另一只手抽了出来,直接捏上了他的鼻子。“让你欺负我!”
外头的房门忽被推开,听得人心里一慌。
郑合宜已经撒开了手,翻身转向内侧。谢从安爬起来,听见红红在外头问:“厨房给姑娘送了吃的来。醒酒汤也到了。姑娘可要伺候着姑爷用些?”
谢从安出去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水。凑近一闻,刺鼻的酸味直冲脑门儿。
“什么东西,不要不要。去将冰好的葡萄拧出汁子送来。”她一把推开,嫌弃的要命,顿了顿又道:“再备些蜂蜜水。嗯,还要取些细盐。”
这一连串的东西让红红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乖乖照办了。
送来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谢从安却并未理会,只示意这丫头看顾着里头的人,顺手拿起块点心,在门口装模作样的交代了句:“我困了睡会儿。你就在这里守着,不许人打扰。”说完使个眼色,直接翻墙走了。
*
谢从安踏进华宝斋的时候,里头的贾掌柜正因为挨了骂,垂头丧气的在角落里站着。
他揣着手,低着头,看着那冰盆里一滴一滴的水,正想着如何才好,忽然间一声招呼宛若莺啼,隔着木柜子飘了进来,正巧落进心底。
“掌柜的,我托你问的事情如何了?”
贾鸣一见来人,脚下自动迎了过去,脸上已是喜笑颜开,“颜小姐。颜……郑夫人。夫人今日……”
谢从安不耐烦的摆手,“我来问我要的东西,上次说过的。”
“正是。正是。”贾鸣一连应了几句,忙将早前整理出的信笺取了来。“……您看看,这几位都是长安城有名的师傅。”说着又请着她往中间的一个博物架上瞧,“这里头就有他们做的成品。若您想看谁的手艺,先看东西后问人也行。”
那架子上挂着不少玉饰,下层还摆着许多用锦缎裹着的盒子,里头的东西光泽温润,随便一瞧便知道是好的。
“好说。”谢从安浅浅一笑,只将那只断钗丢了出来。“连这种东西都敢拿来唬我,倒不知你这华宝斋的牌子是不是当摘了。”
贾鸣一见了那东西,登时冒了满头的汗。
他这种反应难免让谢从安生疑。她却依旧摆着那副恶妇嘴脸,不依不饶道:“今日若不将此事与我说明白,劝你们往后就不要再做这长安贵人的生意。”
前后短短几句的功夫,贾鸣已是唇色发白,脸色发青,与那日能言善道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