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美
第一章初逢
破晓时分，晨曦如纱，轻柔地漫过那一排排青灰色的屋檐。古老的城池从沉睡中缓缓苏醒，城门在“吱呀”声里徐徐开启，这声音裹挟着千年的风霜，厚重且悠长，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英雄传奇与王朝兴衰。
街头巷尾，挑担货郎扯着嗓子叫卖，那充满烟火气的吆喝声刚起了个头，便被一声尖锐的娇叱瞬间斩断，消散在浓稠的晨雾之中。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身着翡翠色织金锦袍的少年，此刻正狼狈地跌坐在湿漉漉的青石路上。他手中那柄精致的鎏金折扇磕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作死的狗东西！”少年满脸怒容，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用力甩开试图搀扶他的侍女，手中扇骨如利剑般直直地指向前方。晨雾笼罩下，少年衣袍上若隐若现的金线纹样，清晰地勾勒出崔氏家徽。
这崔家少爷，在这城中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平日里仗着家族权势横行霸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谁能想到，才刚过卯时，他就又出来寻衅滋事了。
崔杰满脸阴沉，墨绿云靴毫无顾忌地碾过满地碎瓷，大步朝着那个撞了他的人走去。就在他快要揪住对方时，跌坐在地的少女缓缓抬起头。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脸白皙如玉，透着几分稚嫩，可眼尾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妩媚与倔强。
崔杰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那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少女吞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小娘子撞了爷的麒麟佩，不如……跟爷回府，好好赔罪？”说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少女的脸颊。
恰在此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云诗韵骑着一匹矫健的枣红马，风驰电掣般踏碎长街的薄霜而来。她身姿飒爽，赤色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云诗韵一眼便瞧见那抹柳色纱裙在崔家侍卫的粗暴拉扯下被扯得绽裂。少女发间的玉簪落地，竟没有摔碎，而是在青砖上滚出泠泠的清音。这声音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云诗韵记忆的大门，她心中猛地一震，这声音竟和十二年前上元夜，自己躲在米缸后，望见母亲被杀害时，那支点翠簪落地的声音一模一样。
“军马过街！闲人退避！”云诗韵一声高喝，声音犹如洪钟，在长街之上回荡。破空声裹着银光，瞬间劈开晨雾。她手中的玄铁鞭如灵蛇般飞射而出，如闪电般绞住纨绔的手腕。同一时刻，赤色披风从马鞍上迅速卷落，她身姿矫健地跃下马来。云纹战靴重重踏下，三块地砖应声而碎，崔杰被巨大的力道打得滚出丈余远，正好撞翻了一旁的糖画摊子，五彩的糖稀溅得到处都是。
“云！诗！韵！”崔杰狼狈地啐出血沫，金冠歪斜地挂在头上，模样十分滑稽。他心中又惊又怒，恶狠狠地吼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崔家的独子！”
“叫你姑奶奶干啥？”云诗韵收回刀，慢悠悠地擦拭着，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脸上满是不屑，“我管你是谁，在这街上欺负弱小、撒野逞强，姑奶奶我就看不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你……你……”崔杰气得语无伦次，伸手指着云诗韵，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在这个小女子手上吃过多次亏，每次都被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可偏偏又拿她没办法，“你别嚣张，今天这事没完！”
旁边的管家见自家公子吃瘪，赶忙上前帮腔，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个小女子自愿为她爹抵债，却又逃跑，我家公子才来捉人的，我们可是有理有据！”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云诗韵的脸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妥协的迹象。
云诗韵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她反手将少女护在身后，动作迅速而果断，雁翎刀铿然出鞘，发出清脆的声响，刀身上寒光闪烁：“崔公子是要与我论剑，还是论军法？在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强逼良民抵债，崔家好大的威风！看来平日里，你们没少干这种仗势欺人的勾当！”她的声音清越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得周围人群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三分。百姓们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心中暗自叫好，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崔杰被管家架着往后退，嘴里却仍不干不净地叫骂着：“小爷今日要给楚家世子道喜！”崔杰咬重“楚世子”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企图用楚世子来刺激云诗韵。他心里清楚，云诗韵和楚世子自幼相识，关系匪浅，市井中一直流传着云楚两家的渊源，甚至还有两人婚约的传闻。
话还没说完，云诗韵的刀背已然拍下，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咔嚓”一声，崔杰束发的玉冠应声而裂，乌黑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糖稀裹着碎玉，在青砖上蜿蜒流淌，仿佛一幅荒诞的画卷。崔杰捂着散乱的发髻，正要破口大骂，突然，一道寒光掠过鼻尖。那柄曾经斩过无数北狄头颅的雁翎刀，此刻正映照着他惊恐得缩成针尖的瞳孔。刀刃上闪烁的寒光，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让他不寒而栗。“贺礼应备双份。”云诗韵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那笑容如同腊月的寒风，让人脊背发凉。刀尖轻轻一挑，管家怀中的锦匣便应声而裂。羊脂玉观音跌进糖稀之中，裂痕顺着菩萨慈悲的眼角蜿蜒而下，一分为二，仿佛菩萨也在为这世间的丑恶而落泪，“这份算我的。”
长街之上，忽然响起几声零散的闷笑。卖炊饼的老汉慌忙捂住嘴，眼睛却偷偷看向崔家侍卫。只见他们佩刀都在鞘中轻轻颤动，显然是被云诗韵的气势所震慑。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崔家侍卫，此刻在云诗韵的面前，竟如同霜打的茄子，毫无还手之力。云诗韵归刀入鞘，腕甲与刀柄相磕，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白鸽。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仿佛也在逃离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少女突然拽住云诗韵的红披风一角。云诗韵闻声转头，铁甲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声。原本凌厉的眉峰，在看到少女的瞬间倏地化开，变得柔和起来，眼中满是关切：“姑娘，可是伤着了？”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轻轻触碰到少女的腕脉，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晨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金边，宛如一位从天而降的女神。
绿衣少女指尖还紧紧攥着半片红披风，忽然感觉掌心被塞入一个温凉的物件。她低头一看，是一块鎏金缠枝纹的腰牌，硌着肌肤，上面的“云”字铭文在朝阳下闪烁着蜜色的光泽。抬头看着这个犹如仙人下凡的女子，浑身仿佛被镀上了金光，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将她从黑暗的泥沼中拉起，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的力量，仿佛这个女子真的能够救赎自己。
“去西市寻徐记药铺。”云诗韵翻身上马，战甲鳞片轻轻擦过少女的手背，留下一丝温暖的触感，“就说我欠他们半斤龙脑香，他们会帮你的。”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给少女带来了无尽的慰藉。
马蹄声渐渐远去，少女才发现腰牌背面还沾着血痂，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金疮药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铁锈味。这血痂和药味，仿佛在诉说着云诗韵的英勇与艰辛，也让少女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与感激。
楚王府朱门近在眼前，崔杰却仿佛失了魂一般，盯着掌心裂成蛛网的麒麟佩发怔。管家小心翼翼地凑近，想要劝慰几句，却忽见少爷耳后渗出细密的血珠。原来，方才云诗韵用雁翎刀拍落他玉冠时，竟连珐琅耳扣都震碎了。崔杰心中既愤怒又屈辱，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一定要找机会让云诗韵付出代价。而云诗韵与少女的命运，也在这个清晨，因为一场街头冲突，悄然交织在了一起，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