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夫人问试王熙凤，贾迎春直言贾智深
贾琏请了杨志出倪二家，当下将那两进院子的房契交接了。
又见杨志孤身一人，便依仗自己掌管外事的名头，从荣府府中拨了两个奴仆早晚伺候，教他安心在京都住下。
待杨志翌日登门时，才知道贾琏出身堂堂荣国府，着实贵不可言。因杨志心中正还想着谋官一事，便因此对荣国府教头一职愈发尽心起来，盼着从荣国府走动关系，再回军中。
由此，贾琏每日同杨志操练，手上功夫日渐娴熟。
待有闲暇时，便将吴用、倪二也唤来吃酒，冬去春来，几人倒也好不快活。
不过，贾琏不知，他这般热衷武事，也是惹下出祸事来。
妻子凤姐儿见他对自个数月不上心，房中斗法数遭也挽不回，便终日是闷闷不乐。
这日，琏二奶奶王熙凤如往常般进了东跨院王夫人屋中。
虽已是早春时节，但天气尚冷，王夫人屋中还通红的烧着地暖。
王熙凤解下披着的红丝大褂，叫平儿收着，进屋先向王夫人请了安，然后便同王夫人一起坐着，两人翻看府中账簿。
王夫人早年间因贾母的吩咐，开始管着府中的开销。不过没过几年，王夫人等到长子贾珠娶妻李纨后，按照媳妇管家的规矩，她就慢慢放手府中，将公中的开销交给李纨打理。
然奈何贾珠留下一子兰后，就早早逝了，叫李纨做了寡妇。
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愿让李纨一个寡妇抛头露面，于是便叫李纨歇着，王夫人重新开始管着府中上下。
待得大房贾琏娶了王熙凤后，因王熙凤素来在贾母面前讨喜，再加之王夫人也顺水推舟，于是王熙凤便揽下了协同王夫人管家的差事。
如此，每日白日间除了去贾母面前伺候请安，说笑逗趣捧贾母开心外，其余时间王熙凤便都在王夫人这边帮着管家。
王夫人见王熙凤坐了，一面拨着算盘一面道：“今又到了月底，下面租出去的铺子月钱是该交了，过年时已经饶了他们一遭，现在也该要叫人下去收齐方是。”
王夫人再道：“你脸皮薄，经验不多，就容易被人蒙骗了去。府中如今哪里少得了他们的，今日一早吴新登又来了，说已经开春，各地的庄子都在伸手要钱。”
王熙凤兴致不高，听王夫人说着，只低头应了声，慢慢翻动自己手中账簿。
王夫人见状，干脆停了拨动着啪啪响的算盘，先叫人撤了满桌的账簿，又叫丫鬟金钏奉茶来，要同王熙凤说些体己话。
王熙凤如今到底不满二十，最近一段时间脸上的郁闷，在王夫人面前哪里遮掩得住。
眼前这个却是自己嫡亲的侄女，王夫人和声道：“凤辣子是在谁身上受了气了？是不是贾琏又去沾花惹草了？这事该管束的应当管束，若是不听的，也有你婆婆和老太太做主，你应该都知道才是。”
琏二爷因生来一副好皮囊，从小到大也不知揽去了府中多少丫鬟的心，甚至还有传言贾琏还是个荤素不忌的，所以王夫人现在才有这么一说。
王熙凤叹了口气，她同贾琏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眼下见王夫人发问，她只得强撑着笑，回道：“也没有其他麻烦的事，只是最近来了葵水，侄女身体才有些不适。”
这话王夫人是不信的，但见王熙凤不说，她也就不好再提。
少歇，王夫人也陪着叹了气，道：“你那大嫂子是个苦命的，珠儿去得早，留下她一人心如死灰，只每日守着兰儿过活，连我都少有能看顾的时候。如今你嫂子整日显着老态，旁人越发亲近都不敢了，你说，这又是何苦？”
王熙凤听了王夫人弦外之音，但只咬牙不答，赔笑道：“大嫂子书香家出身，讲究规矩，难免的……”
两人谈了一会，终叫王熙凤蒙混了过去。
下午，王熙凤怀着更上了一层的郁闷离了王夫人处。
亲姑姑那些话对王熙凤并非没有影响，她思虑了片刻，便又去到贾母那边请安，被贾母笑着留晚饭。
王熙凤自然是应了，然后借着姐妹亲近的幌子到了迎春的屋里，寻她说话。
此时，迎春院子的王嬷嬷早被贾琏打走，后来贾母怕迎春没有长辈照看，便又请了已经功成身退的贾琏奶娘赵嬷嬷过来看顾。
赵嬷嬷过来时听说了前任的事，怕自个奶大的孩子也过来发作自个，这数月来便相当老实，叫‘懦姑娘’迎春竟然真真正正的当起一隅之地的家来。
现下王熙凤见了迎春，先拉迎春的手聊了一顿家常，说打听到这边厨房炖了一道莲叶青花小肚儿，最是合迎春姑娘的胃口。
迎春脸色红彤彤的应了，又听到王熙凤问司棋，说这头面首饰、四时衣裳有没有按时送来。
她将迎春视做亲妹子，哪里肯委屈了。
司棋自然忙是说不曾误了。
因王熙凤来的蹊跷，司棋不免多想。
“本来就是你琏二奶奶管着府内公中的花销，二姑娘这边的用度都是你派发，怎么还用得着问我？怕不是示好，来赚我家二姑娘罢？”
前面王夫人说凤姐儿面皮薄，不好管人，其实如今府上谁不知道厉害。
说了一会话，王熙凤自觉笼络的差不多了，才又靠近了迎春几分，小声道：“你琏二哥最近有未同你见面？你看他可是有什么不妥？”
如今贾琏对自个不上心，王熙凤一是急了，二是知道迎春是个木讷不张扬的性子，不然哪里能这般就说出口。
迎春想了一下，有些奇怪道：“风姐姐怎么说这事？哥哥他年后也是同往常一般，偶尔才来同老祖宗请安，若是见到我了，便同我说说话，没见我，哥哥也是自个走了，正叫人生气呢。”
迎春此时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微嘟着嘴说着说着，又笑道：“要说哥哥身上不妥是未有的，只是比前几年英气了些，声音也大，唬得不熟悉的小丫鬟们都怕了他。”
王熙凤原本还当迎春晓得贾琏的事，现下听了这话，只听出妹妹对哥哥的撒娇来，不免觉得意兴阑珊。
她苦笑道：“你琏二哥常嚷着要做大丈夫，如今倒也是随了他的愿，尽欺负我们这些小女儿了。”
迎春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