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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炼金术:保罗·科埃略和他的寓言小说

真的炼金者不是把铅变成金,而是把世界变成文字。

因为每个人抵达真理的途径都不同,而这不同的路径就是个人的传说。

——保罗·科埃略(Paulo Coelho)《炼金术士》

邂逅

今年是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Paulo Coelho)的小说《炼金术士》(中译《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出版三十周年。这本用葡萄牙语写的薄薄的小书自从1988年出版,被翻译成六十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卖了三千多万册。也因此科埃略被称为“继马尔克斯之后,拥有最多读者的拉美作家”。

八年前,我在悉尼一个夏日的集市上,看到保罗·科埃略《炼金术士》(The Alchemist)时,我已经快四十岁了。那时我正经历一次人生困难的时期,一个忙乱疲倦又茫然彷徨的时期。

因为外子职业转换的原因,我们跨越南北半球,移居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比起我们曾居住过的温哥华,悉尼是一个太庞大太昂贵节奏太快的城市。失去以前给我们支持的家人朋友,还要了解适应新的环境。儿子年幼,需要给他找幼儿园,需要接送和陪伴。而我在加拿大已经开始的职业生涯也被打断,时刻面对重新争取一份永久职位的压力。

那一阵子我也许遭遇中年危机,也许陷入轻度抑郁,每天早上很不愿起床,没有精神更没有激情地应付着不得不做的事情。上完课,处理完家事,常常筋疲力尽,就想倒在沙发上看一些不用动脑筋的东西。我恼恨自己在混日子,但似乎又无力从这种混日子的状态中自拔。

十几年前我初次到国外留学时,也面对环境的巨大转变和适应过程,但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勇敢好奇,没有拖累也没有多少顾虑的年轻人。而现在,人到中年的我生活又一次发生了变动,我发现自己被一种疲倦和疑问的情绪所笼罩。我怀疑是不是我以前想象的有灵感有梦想的生活只是年轻时的幻觉。也许生活的真相就是这种世俗的匍匐在地上的现实,没有远方。

那个星期天,为了打发时间,我们去了Rozella的集市,悉尼因为天气好,周末很多集市。集市上有一般超市和购物中心看不到的衣物、首饰、艺术品、古董,甚至还有两三个书摊。

两年间,他走遍了安达卢西亚的平原大川,把所有的村镇都记在了脑子里,这是他生活的最大动力……他学过拉丁文、西班牙文和神学,从孩提时代起,他就梦想着了解世界。

然而,太阳落山的此时此刻,他却置身于异国他乡,身为异乡客,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在这里,他甚至听不懂人家说话。他已不再是牧羊人,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回程的钱都没有,谈何实现心愿?

他为实现梦想整整干了一年,而这个梦想正一分一秒地失去其重要意义。

一切都发生在太阳东升和西落之间,男孩想。他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难过。

《炼金术士》英文版封面

我那么偶然地翻开一本很薄的小书,这是一本翻译成英文的葡萄牙语小说《炼金术士》。即使隔着这两层的语言,书中那个带点感伤语调的叙述还是击中了我,在悉尼充满阳光的午后,我头晕目眩,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因为我感到这本书就是写给我的,那个委屈的在异乡充满疑惑的少年说的就是我此时的心境。

那天回到家,我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书读完了,被书中诗意的语言和深富哲理的意象所打动。书中那个怀揣梦想颠沛流离的少年让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个一心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少年。

我还看到了此时的自己,一个中年人,她在世界上可以自由行走了,却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她对世界已不再好奇。

但它也让我意识到,我还没有心如死灰,我还渴望找到一个对话的人,听一听他的故事,听他讲一讲人到中年是不是还有重新上路的可能。

牧羊少年

《炼金术士》讲的其实是个古老的故事,阿拉伯民间故事《一千零一夜》和博尔赫斯的小说都讲过类似的故事。其实世界上所有故事的原型也无非那么几种,看过人类学家弗雷泽(James Frazer)的《金枝》(The Golden Bough)或文艺批评家弗莱(Northrop Frye)《批评的解析》(Anatomy of Criticism)的书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千百年来各国的人们总是试图用自己的语言来重新讲述这几个故事,选择一个不同的叙述者,采取一种不同的角度,或者找到一个不同的情境,让人物或意象,来表达自己独特的人生领悟。

《炼金术士》的主人公是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一个普通的牧羊少年,叫圣地亚哥。他对这个世界很好奇,而且总想在路上。他放弃了父母为他选择的当个牧师的前途,成为一个会拉丁文、西班牙语和略懂神学的牧羊人。之所以牧羊是因为这个活儿可以让他一边谋生一边旅行。就这样,圣地亚哥每一年都走在一条不同的路上。直到有一天在乡村的一个废弃的教堂里,他连续两夜做了同样的梦:在埃及的金字塔旁,他会发现藏着的宝藏。

一个西班牙乡下的牧羊少年,除了一本书、一件上衣和一群羊,那群羊还是用父亲给的三枚金币买的,一无所有,他怎样才能到达遥远的金字塔?更重要的是,他究竟应该不应该相信梦?虽然据说那是上帝与人的对话。

牧羊少年的逐梦之旅并不顺利。这并不遥远的旅途中,他碰到了各种障碍。他卖了羊用来旅行的钱在刚踏上非洲大陆时就被偷光了,于是不得不在当地的一家卖水晶制品的小店里打工挣回家的盘缠。而更多的时候,障碍来自他心里的怀疑和不确定的恐惧。

当然,途中他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吉卜赛人,有神秘的王,还有水晶商人、面包师。少年不知道老人关于天命的预言有多真实,但他知道他不想跟小镇上的面包师一样。面包师年轻时也有梦,想环游世界,于是他开了面包店,想每年攒点钱去非洲。可是随着他一年年老去,去非洲的梦想被他慢慢遗忘了。

在通往绿洲的撒哈拉沙漠,少年遇到最重要的人,告诉他炼金术的英国教授,给他爱和信心的阿拉伯少女,和陪他走完沙漠最后一段路的神秘的炼金术士。牧羊少年从他们那里了解世界,他们每个人都为他解释他的天命,所以这也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牧羊少年甚至从炼金术士那里学会了呼风唤雨,创造神迹。最重要的,他懂得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因为那里也是梦想栖身之处,是宝藏深埋的地方。“倾听你的心灵,她知道所有事物。因为她来自世界灵魂,而且有一天还会回到那里去。”

当他穿越千难万险,终于抵达金字塔下时,牧羊少年被告知他的宝藏就埋在他来的地方。他却释然了,因为他的长途跋涉并不是一场浪费。

他听到风对他说,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就看不到金字塔了。他们很壮美,不是吗?

迷途

《炼金术士》的副标题是“关于逐梦的寓言”(A fable about following your dream)。这部寓言小说也是我文学经验的一次断裂。它呈现了一种陌生的文学模式,也展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

在此之前,我借文学对人生的观照基本上是通过现实主义这个镜头。早年草草阅读的《西游记》和班扬的《天路历程》得到的印象,使我一直认为寓言小说过于简单,过于说教。《炼金术士》让我第一次真正体验到寓言小说的奇妙。这里的人物、行动、事件和意象都是隐喻和象征,作者只是为读者提供了想象和对话的框架,你必须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填充具体的内容,赋予它个人的意义。

我究竟应不应该相信这个故事,与这个作者合作,一起创造意义?

此前我对科埃略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在哪里读到他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作家,还有他与巴西文学院那些精英们的紧张关系。有人评价科埃略是二流作家,他的书是心灵鸡汤、励志书籍,还有人讲他是个江湖骗子,用正邪和魔法一类麻醉元素来蛊惑读者。我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我找到了一本由费尔南德·莫莱斯(Fernando Morais)撰写的科埃略的传记《勇士的一生》(A Warrior's Life)。莫莱斯是巴西有名的记者、传记作家,他写的众多拉美人物传记多次获奖。当年科埃略把160本厚笔记和120卷录音带一股脑儿交给他,授权他来写一部自己的传记。这本足足600页厚的传记《魔术师》(O Mago)2008年在巴西出版。

出身于富裕但保守的中产阶级天主教家庭的科埃略,40岁之前一直与他的梦想南辕北辙。少年时代就太执着于不切实际的文学梦想,又异常敏感狂妄,因正常的学校功课往往无法过关,父母视他为“病人”,在他16岁时把他送进一家精神病院。其后三进三出,20岁时他才得以彻底出院。从此以后,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和精神恐惧以及抑郁症就如影随形,伴随着这个一头黑褐色卷发、留着络腮胡子的小个子青年。

青年时期,他混迹于里约热内卢的青年实验戏剧小组和大学生剧团,写剧本,也当演员,甚至策划制作,从《绿野仙踪》到《彼得·潘》,大概只有戏剧这样强烈的形式才能表达青春的激情和愤懑。台下,他和志同道合者在当地的咖啡馆、酒吧写作,给中学生上戏剧课,或者在独居处自杀、嗑药,跟女孩子做爱,他的生活也是一出紧张过一出的戏剧。而这人生戏剧的背景是60年代中后期至80年代的巴西:一方面是军人专制政府对媒体和社会的独裁管制和严格审查,一方面是受北美嬉皮运动和欧洲存在主义影响的思潮暗涌,形成了一个压抑却又躁动的生存空间。科埃略早年曾经是共产主义的狂热信徒,进入70年代,又成了地地道道的信奉神秘主义的嬉皮。他不像那些勇敢的左翼青年,与政府、警察直接冲突;面对秘密警察和审查机关,就如当初面对强迫他住院或学法律的父母,科埃略都不是个勇敢的青年。他的出身和性格,使他只能躲在大麻和书籍后面,或在日记里表达对环境的不满和绝望。他27岁时,曾因办另类杂志被审查机构拘留过一次,还由此患上严重的恐惧症。有一段时间,他对阿莱斯特·克劳利(Aleister Crowley,1875—1947)创立的秘教Thelema十分入迷,由此开始了对魔术、预言、巫术和各种超自然的世界的探索。在最失落的时候,他几乎与撒旦签了一个浮士德式的协约。他游走于各种秘教、东方哲学甚至大麻中,磕磕绊绊,寻寻觅觅。他还花了11年专研炼金术,却始终不得要领。

保罗·科埃略

因为每个人抵达真理的途径都不同,而这不同的路径就是个人的传说。

朝圣之旅

在《炼金术士》出版二十周年,奥普拉·温弗瑞采访作者时问他这部书的缘起。科埃略说写作这本书也是问自己:为什么把他真正的梦想推迟了三十九年?

其实为了谋生他也一直在写作,他是剧作家、流行歌词作者,他为报纸杂志写报道和专栏,还是秘教手册的撰稿人。80年代中期,他与一位叫Raul的歌手和音乐制作人合作,出版了好几张卖得不错的唱片,也挣了不少钱。他还先后在PHILIPS唱片公司和CBS做到执行总监和制作经理的位置,在里约热内卢和圣保罗小有名气,也可谓功成名就。但他觉得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意愿(true will),就是Thelema教义“Do What thou wilt”所说的那个意愿,那个生命的目的(purpose)或上帝的召唤(calling)。

人们由于迷恋图画和文字,忘记了宇宙的语言。(119)

一个偶然的机会,科埃略与女友驾车在欧洲旅行时,闯入当年纳粹关押和焚烧犹太人的达豪集中营(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那里惊心动魄的炼狱形象使他又一次陷入绝望,陷入对人类的怀疑和对自我的谴责中。在那里他痛苦地意识到,当年纳粹的残酷并没有“不再重演”,在他的家乡南美大地,从巴西到萨尔瓦多到阿根廷,军人独裁、暴力、谋杀,人类依然在受难,而自己对一切束手无策。他个人也许衣食无忧,但却与早年的理想渐行渐远。就在他自责沉思的时候,达豪集中营里那个小教堂的钟声敲响,他头脑里浮现出英国神学诗人约翰·多恩(John Donne)那首悲天悯人的布道词:“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

“就是在这一刻,我听到了呼唤,我听到达豪集中营里那个小教堂的钟声在为我而敲响。这就是我终于得到神悟的一刻。”科埃略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两个月后,在阿姆斯特丹,科埃略遇见了来指引他的导师,并加入一个古老神秘的天主教宗教组织RAM。这种宗教上的皈依,是天主教家庭和早年教育的结果,也是多年来灵魂的不安和精神上的挣扎的必然。在古老神秘的仪式和信仰中,他寻找能与存在主义、颓废无助、放浪形骸抗衡的终极意义。RAM古老仪式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成员要得到承认,必须经过考验。他必须独自去西班牙走一条有名的朝圣之途,去寻找一把剑,来证明他配得上勇士的称号。

1986年,科埃略在向导彼得鲁斯(Petrus)的陪伴下,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徒步走完了近七百公里的“圣雅各之路”(Santiago de Compostela)。途中,他遇到种种大自然的考验,更经历了无数心灵的搏斗,甚至与他的信使和邪魔面对面沟通。在这段与世隔绝的旅行中,彼得鲁斯还教会科埃略几种与自我、与自然、与天地灵魂沟通的练习,帮他克服懦弱、怀疑和自私,发掘爱、忍耐和选择的能力。

故事的结尾,在近塞波柔(Cebreo)城,科埃略在一只孤独的羔羊的指引下,来到城门边的一个小教堂,导师就在那里等着他。他终于找回了那把剑。

文学的炼金术

事实上科埃略是用旅行手记《朝圣》(The Pilgrimage)来最后完成这次改变他命运的旅行。因为《朝圣》的写作出版以及出版后带来的巨大反响,使他再一次重拾并坚信自己的梦想或“天命”,由此引出了《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写于1987年,《朝圣》出版的同一年。据说科埃略只用两个星期就写成了这本书。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两本书互为因果。作为作家的科埃略就是在那次朝圣之旅中诞生的。

真的炼金者不是把铅变成金,而是把世界变成文字。

他们发现提炼金属的结果却是净化了他们自身。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部寓言小说的原文书名是“炼金术士”。如果单纯从故事情节看,中文译名《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不是更贴切吗?

《炼金术士》是对人生旅程的一个描述,也是对人生意义的回答。为什么来这世界,要完成什么?

无疑,牧羊少年最后的觉悟并不在于他找到了宝藏,而是他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自己掌握了炼金术。这是一个象征。

而对科埃略而言,文学也是一种炼金术。文学在他与“世界的灵魂”相沟通的过程中,给他的个体生命带来了一种意义的整合。换句话,文学帮助他找到了哲学家之石和生命之水。也许正因为此,他喜欢把自己称为魔术师,《朝圣》的葡萄牙原名就是“魔术师日记”。

本雅明在他那篇著名的《讲故事的人》中把作家分成两类:一种是那些从远处而来的旅人,他们歇脚在某处,他们讲述的是新奇的“冒险”故事;另一类则是那些坚守在家,对本地的传说和传统无比熟悉的说故事的人。对我来说,科埃略就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别样的讲故事的人。他说的异域风景和冒险故事不仅仅指他的题材和故事背景,而是他讲故事的魔幻方法。像很多拉美作家一样,他对世界的理解角度跟我以前所体验的那么不同。在这点上,他的确是个善于利用人类对神秘和灵智的好奇心的魔术师。

但是,当我在务实和唯物的中年,在被日常生活的琐屑与无意义几近掩埋的时候,我心甘情愿相信这带点神秘和蛊惑的文字。因为科埃略用一种象征的语言,来描绘精神历程的这本书,正是困顿疲倦的我所需要的,是对我自己有限经验的一次突破。

总有一个时刻,你会遇到一本书,让你觉得它是为你写的。那么别人怎么说,甚至文学教授批评家们怎么说,都不重要。

那个夏日,因为《炼金术士》,我重新思考阅读写作对我意味着什么。年轻时,是因为爱好和幻想,我选择了文学专业;后来,我却把它变成一份工作而忽略了文学最初对我的意义。我向学生宣讲故事和叙述所能带来的那份慰藉和沟通,可是我自己却懒于实践,忘记用手中的笔来抵御中年危机,与存在的虚无抗争。

十几年来,虽然我因为要读博士,要写学术论文,也一直用英文写作洋八股式的文章,但我只是躲在他人的语言里说一些生冷“科学”的话。我已经很久没用母语来表达我对世界最深的感受了。我和这个世界的灵魂的交流变得不再畅通。也许这都是导致我对自我越来越陌生和困惑的原因。

读了《炼金术士》后不久,我开始重新用中文写作。最初,就是想给国内的一本读书杂志介绍一些让我感动的图书。我不是在写常规的书评,我想分享我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阅读一本书,结识一个旅伴,在她的指引下,用不同的角度,看到人生的新的风景的。

我很幸运,多年前读中文系时的导师陈平原、夏晓虹老师把我推荐给上海的《书城》杂志。资深编辑李庆西先生不仅从总体上鼓励我的各种题目和视角,而且每一篇都耐心地修改细节,使之对应国内的书名翻译。是他使我恢复了对用母语写作的信心和热情。借由读书和写作,我也慢慢积累了一些同样爱读书写字的朋友。我再一次相信分享故事是人人都有的渴望;而好的故事会让我们在异乡的旅途中找到同类,不再感到那么孤独。

2015年夏天我在上海书城外滩店看到这本书的中译本,扉页上有作者用英文写的祝词和签名:“To my Chinese readers, with all my love. Paulo Coelho”。我为这种有点荒诞的语言处境感到好笑,却也感慨人类在这么多不同语言的障碍下还有如此强烈的交流的意愿。当时正是暑假伊始,书店里挤满了带着孩子来选书的父母。我对一位父亲说,这本书就像法文的《小王子》、英文的《爱丽丝漫游奇境》,是世界文学中不多的老幼皆宜的作品。即使孩子们年幼,也许一时还看不太懂,但是当他们年龄渐长,他们对以前不甚了解的语句和内容会恍然大悟;而陪伴孩子阅读的父母则会感激生活给他们丰富的经验去理解这个他们在孩提时不一定懂得的故事,同时希望这本书会陪伴孩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