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横生之祸
如果事情真的按阿耀和阿然的想法去发生的话，那一定会是个相当美好的结局。只可惜，世间多数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
阿耀走后的第二天，心情烦闷的阿然，躲到竹林中练了一整天的剑。当天边最后一缕红霞，被渐黑的夜色慢慢吞噬之后，他的腹中终于有了强烈的饥饿感。于是，这才不得不悻悻然的收剑往回走去。
就在阿然走到灵觉寺后山时，突然发现前方火光冲天，熊熊烈焰中还夹杂着大量浓烟，在漆黑的夜幕下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阿然边向前急行边仔细辨认，发现着火的地方正是灵觉寺，这一确定，让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顾不上多思，阿然急忙施展全劲，匆匆向寺院处飞掠而去。
当阿然气喘吁吁的，踏进已快被大火焚烧殆尽的灵觉寺时，当他看清眼前那些无法直视的惊心惨象时。瞬间，一股痛彻心扉的沉闷气劲，猛地自胸腔直冲入喉，接着便是一口腥甜血腥，不受控制的由他口中狂喷而出。
就在口中鲜血落地的同时，阿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彻底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然终于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爬起身，借着残余的火光，一处处查看寺内情况。待全部查看完毕，就见他仿若一座毫无知觉的石像般，仰头站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阿然终于低下仰视的头颅，再次看向身前惨景。此时，他那双原本清澈至明的黑眸，看起来既空洞无比，又显得幽深莫测，而且在那望不见底的最深处，似乎还深深隐藏着什么。
突然，一句冰寒至极的话语，自阿然嘴中森寒而出：“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谁也，休想逃得掉。”话一说完，阿然便开始默默收捡起什么来。
原来，当阿然跑进几乎被大火焚烧殆尽的寺院时，他眼中看到的不光是残破屋舍，还有几位师兄肢体不全、死相凄惨的尸体。那几位僧人，正是平日里跟他最要好的几人，也正因此，他才痛彻心扉的昏死了过去。
但当阿然好不容易醒转，强撑着查看完寺院一圈，确定寺中众僧无一幸免全部惨遭毒手后，他彻底崩溃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阿然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歹毒，对着一众慈悲为怀的僧人，以及一座数百年历史的佛家禅院下如此狠手。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决绝的下手。
彼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那个滥杀无辜的恶人，然后让他尝尽世间最冰冷的刑罚。
阿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寺中众僧的残破尸身一点点收拢。他凭着自己对他们的深刻记忆，为众僧一一找到相应的断肢。只是，大多数都残缺不全，再也无法集齐了。方丈悟心和阿然最要好的几位师兄的尸身，是残缺的最厉害的。他们有的只剩上半身，有的只剩下半身，有的只剩左边，有的只剩右边，而其中悟心方丈最惨，唯剩一颗头颅。阿然翻遍灵觉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师傅的身体，无奈之下，只能对着悟心仅剩的头颅痛哭不止。
灵觉寺被烧得所剩无几，唯有那棵千年银杏古树尚且还在，只不过也被烈火殃及的惨不忍睹。昔日的苍劲早已不在，唯剩几根烟熏火燎痕迹严重的粗大断枝，孤零零的继续留在树上。
阿然在那棵古树下，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他将好不容易收敛起的寺中众僧的残肢断体，整齐的摆放了进去。最后放入的，是最疼爱自己的师傅悟心的，那颗仅剩的头颅。全部放好后，他怔怔的看着那些亲人的残尸，将心中那股怎么压都压不住的杀意，一点点融入到自己的内劲之中。
片刻之后，只听轰鸣声响，眼前残尸霎时不见。阿然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座高高耸起的新坟。看着那座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大土堆，阿然知道，他与师傅、师兄们，此后便是天人永隔，永无再见之日了。
心中想着惨死的师傅、师兄，阿然，再也不是从前的阿然。往日那个顽皮、活泼的少年不见了，往日那对清澈的漆黑星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无表情、满脸冰寒的森冷少年，和脸上一对吓死人的血红赤目，以及自眼角处，慢慢淌下的两行滚热猩红的血泪。
阿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强忍着哀痛，一点点收拢起众僧的残破尸身的。他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亲手埋葬了他们的。此时的他，早已心神俱疲，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心神与气力。阿然，终于再一次支撑不住，口吐鲜血后瘫倒坟前，沉沉的昏了过去。
当阿然再次醒来时，他情难自禁的起身，跪倒在那座埋葬着众僧的大土坟前，任自己做最后的哀悼。直到，又一轮红日升起，他这才在心中决绝默语：“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一边想着，一边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是跪的太久，双腿早已麻木，阿然竟趔趄着摔倒在地。坐了好一会儿后，双腿终于恢复正常，他这才起身向寺外走去。可没走两步，阿然忽然停下，转身再次走回了大坟前。站定后，只听他对着土坟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做和尚是这样的终局，那我，便永远也不会再做。”
话毕，转身离去。
走到寺门时，一道刺目的亮光，引起了阿然的注意。他走过去，伸手将那块反光的东西捡了起来，细看下，发现竟是一块形制奇特的，特制金色腰牌。
阿然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登时一紧，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伸手将腰牌放入怀中仔细收好，阿然抬脚，向之前与阿耀一起舞剑的那片隐秘竹林走去。
来到竹林，先动手搭了一间小竹屋。一切收拾妥当后，阿然便将那里，作为了自己的暂时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