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离（1）
冬去春来，夏走秋往。四季不同时节的更替变化，见证着阿耀与阿然之间那不变的至深情谊。
转眼，又是三年美好时光的流逝。阿耀对佛典的感悟更至上乘，阿然于剑法的造诣亦趋登顶。只可惜，错乱的命运交织下，二人在各自喜欢之事上取得的成就越高，内心也就难免更觉苦楚。正因如此，他们倍感珍惜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灵觉寺内外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两人相伴欢愉的身影。
每到季节更替的时候，阿然都会带着阿耀，去看自己发现的应时美景。漫山春绿，艳丽夏花，丰硕秋黄，皓白冬晶等人间美景入眼后，阿耀总忍不住夸赞阿然发现绝景的能力。
几年下来，两人以四季为分，十分默契的一致选定了四处美景，作为每年固定的赏玩之处。他俩做下郑重约定，以后无论各自身在何方，每年每季都要如约而至。
这一年的盛夏，天气格外炎热。寺中早晚课时，大家还能坚持，但一到要命的午课，便都觉难耐酷热、痛苦难忍。不但玩儿心不减的阿然偷懒，就连其他僧人也禁不住偷起懒来，唯一尚能自持地，就只剩下方丈悟心与太子阿耀了。众人由衷佩服这两人的定力，只有阿然颇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大家忙各自散了。阿耀安静的收拾好东西，这才慢慢向外走去。炎热的天气让他觉得有些困乏，便想回禅房休息，哪知刚踏出门口，就被等在门外的阿然拉着，匆匆向寺外走去。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阿然要带着自己去避暑了。心下一高兴，忙开口问他：“阿然，今天带我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选的地方怎么可能差呢，你就放心跟我走吧。”阿然边说，边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倒是，你选的地方都是最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身上的薄衫早已被汗水浸湿，阿耀不免有些难受的问道：“阿然，到了没有？”
“马上，跟我来。”说着在前面引路。
此时，二人走在一处群峰环绕的山间，满眼尽是一根根翠竹傲然挺立，那青翠欲滴的色泽，简直像要滴下水来一般。兜兜转转走过这天然翠竹屏障，两人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正有一池清泉在泛着微微粼光。池边一侧，一道依山水帘缓缓落下，不断的注入池中。
看到这，阿耀兴奋的有些想叫出声来，可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那样的举动。但此时的阿然可管不了那许多，只听他欢快的大叫一声之后，人就飞奔了出去。
刚跑到池边，脚下还没站稳，阿然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脱衣下水了。边脱边不忘对着举动斯文的阿耀叫道：“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儿过来呀。”
阿耀这才惊觉，在这个唯一的朋友面前，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顾虑什么身份。或者说，他完全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份。受阿然影响，他也欢快的放纵自己跑了过去。
待他跑到池边，阿然早已畅快的在池中游玩儿了起来，边玩儿边不忘催他：“阿耀，你快点儿，快下来。”
“来了。”一声轻暖而明亮的声音过后，只听“噗通”一声，阿耀也跳进了池中。
笑着，闹着，孩子般的天性，在这两个大男孩儿身上展露无遗。
忽然，只听阿然惊叫一声：“阿耀，你竟敢......”
“怎么样，怕了吗？”
“怕你，别忘了是谁教的你游泳，给我等着。”
“好啊，看谁厉害。”
一阵长时间的笑闹之后，二人游到池中一块岩石边，露出脑袋和手臂，扒在石头边缘稍做休息。只听阿然颇为颓丧的说道：“阿耀，你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事你都能做到那么好？你教教我，我把剑也练到顶好。”
阿耀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轻声答道：“阿然，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我总能做到别人无法超越的好，但究竟怎么做到的，自己是真的不清楚。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你，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瞧你，真是的。”阿然边说，边伸手轻轻拍了拍阿耀的肩头，然后继续道，“看来，我们阿耀是个绝顶天才，别人是学不来的，我也别为难自己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什么天才呀。”
“没有啊，我说的是真心话，不骗你。”
“知道，你怎么会骗我，你从来都没有过的。”
“知道就好，那你呢？有没有什么事骗我？”
“我......”只吐出一个字，阿耀就说不下去了，他既不想讲出自己的事，又不想骗阿然，只好难受的黯然闭口。
看到他的神态，阿然心中有些心疼，忙道：“跟你开玩笑的，别在意，你怎么会骗我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听阿然说的真诚，阿耀心里更是难受了。他一直在想，自己这样对阿然是否公平，是否真的将他当作了朋友。可他，又真的不敢讲出来。他太了解阿然对自己的情谊了，他真的怕，怕他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他只有他这一个朋友，他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越想越难受，心中的为难苦楚，逐渐显露在阿耀脸上。
阿然看着不忍，他知道自己这个朋友，一定有着说不出口的苦衷。因为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个人，甚至有时连自己也不例外。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苦衷，会让一个人自孩童起便战战兢兢，刻意隐藏起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阿然永远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阿耀时，那张极致面容上所隐藏的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是不该在一个十五岁少年脸上出现的。他那时心中就涌起一股冲动，他想为他拂去那丝不该有的情绪，他想永远保护他。这也是这几年当中，他一直带着阿耀玩耍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想赶快转移阿耀的注意力，于是说道：“阿耀，你从没问过我的身世，看来你对我这个朋友，可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呀。”
阿耀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忽听他这样一说，忙问道：“可以说吗？”
“当然，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的，可又怕你......”
阿耀因自己身世特殊不敢坦言，他怕阿然也是一样，深恐自己问了会为难于他，也就一直忍着未曾开口。今天见他主动提起，难免有些激动，赶紧又道：“既然能说，那你就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的。”
阿然见目的达成，也就娓娓道出了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