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南定—茶或酒
夜已经深了,唐老太爷一个人坐在老宅的那张桌子旁边,陈长生带着唐棠走了,唐家也死了一名供奉,他的儿子也死了,外面一阵微风拂过,那口老井中的水面微微荡漾。
一个人轻轻推开了老宅的大门,然后漫步走进了老宅。
唐老太爷抬头看向院中,一个年轻人站在院中正静静的看着他。
唐老太爷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桌上还放着一个空茶杯。
年轻人缓步走向屋内,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
“我可从来不认为你有寒夜客来茶当酒的心意。”
年轻人放下茶壶说道。
唐老太爷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抬头看着年轻人。
“我已经很多年不喝酒了,不过茶当酒确实不错,可惜终究没有酒烈。”
年轻人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坐在桌旁,与唐老太爷相对而坐。
“茶固然没有酒烈,但终究比酒要更清香。”
唐老太爷没有搭话,看着桌上两杯冒着热气的两杯茶沉默不语。
“既然你是喝茶的,何必跟那喝酒的人站在一起呢?”
年轻人拿起那杯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淡淡的说道。
唐老太爷微眯双眼,盯着正在喝茶的年轻人。
“我那孙子倒是很喜欢喝酒,而且我现在不喝茶也不喝酒了。”
说罢唐老太爷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年轻人微微摇头。
“这样是不行的。”
“哦?”
唐老太爷似乎有些诧异。
“因为我在喝茶,所以我想请你也喝茶。”
虽说年轻人的话里有一个请字,但唐老太爷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我想听听你要怎么请我喝茶?”
年轻人微微一笑,直接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毕竟我和陈长生一样,喝的茶都是一样的,既然他能劝你不喝酒,那我自然也能劝你喝茶。”
唐老太爷拿着茶杯正准备喝茶,听到这话手直接僵在了半空。
唐老太爷将茶杯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年轻人,年轻人面对唐老太爷那幽深的眼光没有丝毫反应,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许久之后,唐老太爷叹了口气。
“我原以为我有个不孝孙子已经够我受的了,没想到商比我还惨。”
年轻人站起身来,看着门外的夜色感觉非常漂亮,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朱家灭门是你一个人做的。”
年轻人听到这话微微挑眉,他哪里能听不出唐老太爷话中的意思。
“行大道者,当心无旁骛,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扰。”
唐老太爷微微皱眉,似乎对于年轻人的回答有些意外。
“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年轻人转头看向唐老太爷。
“他说他可以跟你商量着来。”
说完这话唐老太爷直接笑了起来,年轻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不是夫妻过日子,干嘛要商量着来。”
年轻人笑着说道。
唐老太爷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
年轻人走出门外,看着夜空淡淡的说道:“城外那个鸡鸣庵的素菜不错,有机会请你尝尝。”
“啪”
年轻人离开了,唐老太爷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沉默不语。
......
别天心看着眼前散漫的年轻人心中腹诽,但终究还是不敢说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鸡鸣庵待了好几天了,天天都吃这些素菜。
在万寿阁他都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可在这里他每天只能面对这些看起来就没食欲的素菜。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白苏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接着吃饭。
“戏台马上就搭好了,而且还得等戏子登台,你着什么急?”
别天心被他这云里雾里的话搞得心中有些烦闷,看着眼前这些素菜,他直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不知道是想撑死自己还是噎死自己。
白苏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别吃了,走了。”
别天心咽下嘴中的饭菜,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我们去哪?”
白苏看着别天心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你父母给你说过亲事吗?”
别天心微微皱眉。
“说过,但我不喜欢。”
白苏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今天我带你去全天下好看女子最多的地方。”
“青楼?”
白苏瞪了别天心一眼。
“圣女峰!”
“可是那里还有很长的路,要是靠两条腿,那得走几天?”
白苏瞟了别天心一眼。
“我们飞过去。”
“嗯?”
不等别天心反应,白苏直接抓起他的衣领飞向了天空。
......
“不行。”
一道平静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圣女峰的峭壁之间。
今日圣女峰很热闹,四大家族来了,长生宗来了,离山剑宗来了,槐院来了,相王带着拥雪关两千兵力来了,整个南方的修行宗派都来人了,可能是因为圣女峰要合斋的缘故。
然而他们此时却都很安静,因为他们听到了那个人的话。
陈长生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所有人,这里不是京都,而且徐有容不在,那么自然是他的地位最高。
怀壁对着陈长生怒目而视。
“难道教宗陛下要管我们圣女峰的事情?”
陈长生看着怀壁刚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唐三十六率先开口。
“南溪斋源自国教,教宗陛下难道管不得吗?”
怀壁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恨恨的看着唐三十六,因为唐三十六说的是事实,若他今日反驳,那就是在说他们南溪斋修的不是正道。
眼看全场陷入了焦灼,相王微眯双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教宗大人此言有理,如此大事,我想还是让圣女来定夺吧。”
陈长生听到此话微微皱眉,有容闭关不出,相王此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不行。”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
相王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怀恕看着陈长生,目光平静。
“我们终究不是离宫的下属,教宗陛下真要如此?”
“我说过,不行。”
依然是那两个字,在场的都是大人物,按理来说他们从来都不需要管别人说什么,更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不行,然而今日他们很倒霉,因为他们遇到了世间最大的一个大人物,因此他随便说什么,这些人都要把他的话当做谕旨来执行。
山道间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议论声。
“难道要等圣女出来?”
“等多少年?”
“如果圣女一直破不了境出不来呢?”
“如果她死了呢?”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山峰间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