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间始终你好
- 1 -
一个夏日午后。
回南天,潮湿闷热。
多数人都选择待在屋内靠空调续命。只有几个老太太摇着扇子,坐在楼下花园的树荫里东拉西扯。
突然,不锈钢防盗门咣当一声巨响。
一个男人捂着肚子从楼上冲下来。血将他身上的牛仔裤染成浆紫色,又顺着裤脚嘀嘀嗒嗒,一步一个湿漉漉的殷红脚印。
他在前面踉踉跄跄跑,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女人在后面紧紧地追。
女人处于情绪崩溃状态,扬手将一片尖锐的碗碴掷出去。目标有误,眼看要伤及无辜,男人伸手截停,掌心顿时血流如注。
现场触目惊心。
警察来了,调监控,竖着耳朵收集老太太们七嘴八舌的目击证词。
旁观者眼里的悲剧未必是受难者心中的悲剧。男人失血不少,唇瓣惨白,周身狼狈。他被人强行送上救护车,却紧紧拉着一位警官的手不放,再三解释他腹部和手上的伤都是自己不小心滑倒摔的,跟女人无关。
所幸他运气好,并无生命危险。最终,警察将女人带回派出所训诫一番,当天就放了回来。
回迁小区基本都是熟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酝酿成海啸级别的大新闻。人们纷纷开始谴责行凶的赖太太是母夜叉雌老虎。
后来不知是谁脑袋灵光,话锋一转: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赖太太为啥要敲碎饭碗往她老公肚皮上捅?
世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小赖半死不活的时候,为啥要在警察面前拼命替他老婆求情?
“这里面肯定有难言之隐啊!”
“什么难言之隐?小赖人品不差的!不要乱造谣言。”
“人品是不差。不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据说婚龄也有好几年。他老婆肚皮里除了脂肪在不断新增,连个棒槌都没发育出来。当然,不孕不育,不一定就是男方问题……”
聪明人无需赘言,点到即止。立马就有热心群众悟出精髓,出来分瓜:“赖太太生不出小孩,如果是她自己的问题,今天这个碗碴子,她肯定扎在自己肚皮上!”
“如果问题出在男人身上,女人长期守活寡,阴阳失调,心情烦躁,就像一罐火药,一旦温度到了,肯定要爆!”
“小赖个头虽不是太高,力气大得狠。上趟我看到他在公园里做俯卧撑,两只脚两只手搭在小桥两边栏杆上,中间悬空,一次轻轻松松能做一百多个。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站不住理,能任由老婆打打杀杀?”
“就去年,有熟人告诉我,有天凌晨,小赖开车送客户单位一位女老总回家。这个女老总喝高了,两只手勾着脖子挂在他身上,要留他喝咖啡,小赖连滚带爬逃了回来……现在想想,这应该不是洁身自好的问题。如果不是那方面有障碍,风情万种的女强人难道不及他家那位黄脸婆?”
说到赖太太的颜值,刚才大聊人家夫妻某生活不和谐的人们,顿时迎风闪腰,立场突变,对主角小赖生出无限怜悯。
“仔细想想,我们小区好像没有比她更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上下一样粗,面孔被肥肉挤得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额头一道疤,个头还鬼高……”
而娶了这样一个糟糠太太的小赖,中等个儿,常年理着精神抖擞的平头,眼神清亮,体魄匀称强健,着装永远整洁。从内而外,汉子味实足。
“这个赖太太,不管哪个男人,除非胃口好得像猪一样,不然换谁都吃不下。”
将赖太太比喻成难吃的猪食,现场参与啃瓜人员无一反对。
因为这女人不仅长相对不起观众,她还特奇葩。大家做街坊那么久,进进出出,她从不开口跟任何人打招呼。别人主动招呼她,哪怕是又软又萌的小宝宝朝她喊“娘娘”,她都能充耳不闻目不斜视一走了之。
这种人,她绝对不是二百五。傻子和神经病万万做不到她这个程度的冷漠刻薄。
所以,几乎所有曾经一腔热情惨遭赖太太无视过的人,无不明里暗里悄悄祝福小赖红鸾星上种桃花——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 2 -
这件真假难辨的隐私事件,发生在2005年。
这年,国内经济形势水涨船高,市场改革花繁叶茂,外来务工人员潮水般涌进长三角。
这年,小赖25岁,血气方刚。一年前,他从位于中国大陆最北端的家乡出发,一路向南,觅得山清水秀落脚地。开局两只拉杆箱,和一位很大只的憔悴老婆。
他进了一家足有几万员工的外企做后勤。因为长得像样车技够高,数次替老板看包,人民币美元各种项目合同分毫不少,深得东家器重。开车挡酒保镖私人采买,他身兼数职,据说薪资等级很高。
异乡这片海,有人抱着小木筏漂流,有人运气爆棚拿到船票跟着大邮轮启航。
当然,不是每个有机会见识过好风景的男人都能像小赖那般始终清风朗月静水缓流。
他借着东风获取资源,先在小区内租了一间大车库办了小型电子元件代工点。工人不必坐班,材料拿回家做手工,按件计酬,质量高超的另有奖金。
后来生意做大,他又出去租了正式厂房。据说为扶他青云直上,他打工的外企东家亲自出马替他扩展客源。
小赖当年落脚的第一站就在我们回迁小区。起步三年之后,他买的第一套房子也在这个回迁小区。
小赖的性格跟他老婆走两个极端,她对邻里有多冷漠,他就有多热情。他的代工厂雇佣的几乎全是方圆几个社区半忙半闲的宝妈,或者从公家单位买断工龄提前待岗的工人,甚至精力旺盛的退休老人。
小赖领着大家赚生活费,对每个人关爱有加。今天他可以开着东家的豪车风驰电掣飙到学校帮你把鼻涕邋遢的小孩接回来,明天也有可能亲自踏着三轮,一路淡淡定定拉着货物去交付上游大工厂。
有人赞他:一个人要是聪明有本事,哪怕从小坐在井底长大,他也不骄不躁晓得世界很大。
当年爆出他“不行”的消息时,不少妈妈辈的女同志都像心疼自家不小心被人抓去强行阉了做公公的儿子似的,交头接耳,焦虑又惋惜:好好一个小伙子,赚钞票头脑清爽,找老婆的时候怎么就两眼一瞎?狮子娶只大象,盖都盖不过来,能行就出鬼啦!
谣言的逆转,发生在一次男人间组织的集体活动。
据说是一个妻管严晚期、平常经常接受大家救济香烟的男人买彩票不小心中了笔不菲奖金。
这男人平时欠了巨多人情,一朝扬眉吐气,立即决定报答平时待他不薄的兄弟们去一家盲人按摩所放松筋骨。小赖也在应邀之列。
一人两个钟。
别的师傅敲敲打打默默干活不说话。只有替小赖上钟的那位,嘬着牙花儿赞不绝口:“小师傅这体质,一晚三个新娘子毫无压力呀!”
众男人一听,乖乖,这么牛X,没搞错?
“当然没搞错。我们这一行有规矩。客人体质特别好的,可以出声夸一夸。体质普通的,我们一般不说话。”盲人师傅如是解释。
众男人仍旧感觉悬。既然是匹沙场千里马,上回他为啥被母老虎拿着碗碴往死里扎?
有男人想出好主意,提议按摩结束后大家去泡澡。坦诚相见,众目睽睽,有些问题总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吧。
结果小赖手机响,接通说有事需提前离场。
小赖一走,男人们争相请求给小赖按摩的那位盲人师傅也鉴定鉴定自己。
师傅依言,用慈祥双手将他们都摸了一遍。临了,没有嘬牙花儿,就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
- 3 -
30岁这年。社会大形势仍是一片光明,小赖事业渐入佳境。
这个年龄的男人,就好比枝头最繁复夺目的花,魅力横生,诱惑十足。何况还有充足的金钱堆砌。
赖太太还是一成不变。尽管大小也算一枚老板娘,但她始终坠落如惨不忍睹的大油桶。
关于他们夫妻俩不孕不育的各种传闻仍在坊间流传。
小赖不解释。赖太太仍是从不跟人沟通交流。
众人不解,赖太太一没美貌二没人品,她到底何德何能,把小赖那样一个初级阶段的社会精英困囿于婚姻这座柴米油盐砌成的围城里甘之如饴?
不过,外人不懂不要紧,并不影响人家恩恩爱爱过幸福小日子。
经济能力上去之后,小赖热衷给太太买花。她十月初十生日这天,更是大手笔定了999朵红玫瑰。
花店派了三个大男人,小心翼翼将鲜花礼盒抬下车。围观人群中,不管是老花眼还是小四眼,统统被这恩爱闪得睁不开。
一片唏嘘祥和中,突然响起急迫的汽车引擎声。价值几百万的红色跑车如它主人般傲娇自信风驰电掣,直至大众眼前。
脚踏高跟鞋,香肩半露的红衣女郎箭一般冲下来,撸起袖子将工人正抬着缓慢上楼的巨型鲜花礼盒用力扯过来,砸到地上,然后上脚踩。
人们被这一幕惊得有点蒙。就连几名花店员工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小赖亲自上前,将失控的时髦女郎拖到一旁。他想将她塞进车里,她不依,指着楼上赖家那层跳脚大骂。
众人听着听着就有点莫名兴奋。冷酷无情的赖太太终于有了情敌。
这姑娘爱上小赖,但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她看到小赖给家里那长相气质不及她一根手指头的黄脸婆送花,却对她拒之千里,情到深时,理智全无,闹上门来了。
赖氏夫妇在回迁小区从租房到买房,前后五六年,这是第二次让人看笑话。
姑娘撒泼哭闹,久久不愿离去。小赖开始还对她客气有加,后来干脆扭着她的手臂,毫不怜香惜玉,硬生生将她塞进车里,然后转身上楼回家。
红衣女郎顶着弄花的妆容,坐在车里看着小赖异常决绝的身影,长睫微湿,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主角走了。围观群众却迟迟不愿散去。
有人忍不住感慨说小赖跟这个红衣女郎真般配。
此言一出,立即收获一堆附议。又有人感慨,小赖真傻。又是一堆附议。
大家都清楚,虽然两个都是女人,但赖太太那款VS红衣女郎,就是烂白菜VS玫瑰花。根本没有可比性。
晚风徐徐。众人不知道这晚关在楼上闭门不出的赖氏夫妇如何度过有何感想。
但是第二天,小赖那规模不小的代工厂出事了。
一批数量可观,已经加工成半成品的电子元件,在下半夜被一伙蒙面人砸个稀烂。
天刚亮,负责接洽业务的人员就向小赖汇报,以往几家固定的大客户同时来电告知,后续不再合作。
品质部也汇报,最近一个月交出的成品质量不合格,有的要返工,有的要报废。报废部分要求赖氏全额赔偿。
从天黑到天明,短短几小时。小赖曾经呕心沥血创建的一切,几乎归零。
一朝回到解放前。
- 4 -
有人后来问小赖:“如果时光倒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老东家的妹子再来找你,你会选择跟她走?还是宁愿放弃一切身外物,也要跟你老婆在一起?”
小赖穿着皱褶的夹克衫,躺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顶眯着眼:“给我一个月亮那么大的钻石,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次破产,在回迁村附近引发轩然大波。
所有认识小赖的人几乎都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他们想不通,男人拒绝三心二意没有错,但面对赖太太那样一无所有的女人,小赖是拿什么作辅料炼出此等深不可测忠贞不渝的爱情来的?
老东家曾在小赖落魄后亲自登门拜访。
表达的意思有两点:
第一,那晚他的宝贝妹子烧了自己所有衣服和私人物品,一头秀发绞得七零八落裹在诀别信里。他派人遍寻不着,惊惶失措之下一时冲动,下手毁了小赖几年的奋斗成果。
第二,如今他妹子好端端找到了。如果小赖愿意,可以称呼他一声“兄长”,从此不管是想东山再起,还是想在女方家族企业中分一杯羹,老东家都会慷慨到令他满意。
世态人情,当作书读,可当戏看。
小赖伸出双手,重重握了握老东家的手:感谢。
虽然他已经从山顶跌落到平地,但他仍旧感恩这个曾真心诚意一路扶持他登顶的人。
山顶的风景他看过了。下次想上,他自己爬。
被拒绝的老东家疑惑不解:“我妹子难道比不上你老婆?”
小赖特意自皮夹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旧相片,递到老东家面前:“10年前,我老婆长这样。”
老东家震惊,相片虽旧,仍清晰可见上面衣着朴素的姑娘,眉清目秀,仙气飘飘,可爱如天鹅幼雏。
“我15岁辍学混社会。刀枪棍棒,生死不顾,几乎没干过一件好事。20岁那年,我发现跟我合伙开发土煤窑的人中饱私囊。和平谈判没成功,一天深夜,他们先下手把我捆了,深山老林,杀一个人,真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我被吊在老树上,受尽他们戏谑毒打……”
“我老婆夜里做梦惊醒。她跑进林子,跪在地上求他们放了我。那帮人,要她先磕一千个头,再起来谈条件。”
“我们北方小城的气候不比南方。就算是秋天,也冷得骨头渣都疼。这个蠢女人,就傻傻地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磕到天亮,磕到中午,磕到我爸妈终于搬来救兵。”
“救兵来了,她双腿差点截肢——你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么个丑样子对不对?”
“为了救我,她忍着流产的剧痛,一刻不敢停歇,一声不响拼命磕头。身体弄坏了,无法再生育。”
“她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在老家夜夜从噩梦中惊醒,每天魂不守舍。我就带她走。临走之前,我埋药炸了那座土煤窑。那帮人发誓,再见我,一定要我拿命偿。所以,为了能在这里扎根,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拼了命讨好你,拼了命钻空子赚钱。”
“为了能有个孩子,这么多年她不停打针吃药,千辛万苦,不惜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原来,爱情是这样炼成的。
- 5 -
每个人心底都深埋着不想告人的过往。
互通秘密的都是陌生人。小赖把话说开,跟老东家的缘分也就到了尽头。
尽管老东家愿意全力扶持他重新再来,也被他一口回绝。
后来,东家的妹子赔了一个超大花篮,卡片上写明献给赖太太。从此他们再无联络。
故事到这儿并没结束。
小赖是个能折腾的人。做过大BOSS身边的红人,开过几百万的豪车,也做过拥有一二百号员工的小BOSS,收过无数小人物的口头褒奖和赞美。
谁都以为,巨大的落差会让他在坑底躺上很久。然而,代工厂的账单核算完毕后,他居然在离回迁小区几十里外的地方找了个服装厂上班去了。而且他干的还不是扛大包或者高温熨烫这种需要出力的粗活。
他学裁剪学缝纫,没到一个星期,就能端端正正踩电机。
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小赖不再是以前纯粹的小赖,他是两排眼睫毛上粘着厚厚一层羊绒的白眉大侠。
一直被丈夫养在深闺中的赖太太,也出来在一家菜馆找了个配菜的工作。他们夫妇颇有些同甘共苦的味道。
偶有闲暇,小赖会开着破面包带着体积庞大的赖太太到处溜达。
那年我们全家在一个节假日开车去青岛。中途高速堵车严重,我们进服务区吃饭。在车挤车、人挨人的停车位旁,突然响起一道由喇叭播放的录音:山东大葱一块钱一根……
当时一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人在高速服务区卖大葱!
我一扭头,呀,那执着方向盘神气活现跟人讨价还价的男人可不就是我们村那起起浮浮的赖老板。
他的副驾上坐着百毒不侵冷漠脸的赖太太。
这家伙真是人才啊,他不仅在服务区卖大葱,后来跟我们同路的过程中,逢堵必卖。喇叭喊了一路,我们笑了一路。
不是嘲笑,是觉得很可爱很愉快。亏得他想出这个点子。
一路上小赖还真卖出去不少东西。他车上不仅有大葱,还有煎饼、菠萝、甘蔗,都是易保存的货物。
破产过后的第二年中旬,也就是传说中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2012年。
小赖再次发光发亮。他突然将唯一一套房产做了抵押贷款,开起了服装厂。
他的公司生产全套的男女羊绒衣饰制品。据说因为时机抓得好,订单接到手软。他发动全员参与大生产,邀请厨房烧饭的阿姨每晚搞完卫生后进车间帮忙剪线头也就算了,连人家掏粪老头路过他们厂门口,也能被他捉住留下看几小时热烫锅炉。当然这些小赖都会给结工钱。
大人们谈起小赖,都说他又发达了。因为他又开始成车往小区拉半成品衣料,委托旧时有闲有空的街坊们帮他缝制,单价开得很高。
小赖是2017年初被老家来的警察带走的。说他在家乡有些案底未了,需要本人回去配合调查。
赖太太受不起打击,丈夫走后便一病不起。医生查不出什么毛病,反正她一天24小时,连碗稀饭都喝不下,以致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暴瘦。整个人的变化如同达到了抽脂割肉的整容效果。
一个月后,小赖平安归来。
两个月后,赖太太竟然怀孕了。
去旧时治疗的医生那里检查,医生居然说是因为瘦身的缘故,脂肪少了,她的输卵管意外通了。
年底,他们的女儿出生。
2018上半年,赖太太又怀孕。次年正月诞下一枚男孩。
曾经怀疑过小赖那方面不行的人,和那次陪他一起按摩的人,都在满月酒邀请名单上。
有人回忆往事,看来还是那按摩师傅说得比较准。一年一娃,估计后面还得生。
当年也被那按摩师傅摸过却并没得到夸赞的人则完全不同意:都是一派胡言,谁一晚对付不了三个新娘子?
有个喝高的大喊:“盖着棉被纯聊天的话,一百个我都对付得了。”
小赖挨桌敬酒。结果露在衬衫外的手腕内侧,被人发现有只黑水笔画的小鸟。
“赖总,这只鸟有什么说法吗?招财鸟?”
“老婆担心她带孩子疏于管理,我会趁机偷懒不洗澡。所以手臂上、腿上,都给画上这种我家特有的鸟。她随时检查,颜色淡了,或者消失,就证明我洗香香了!”
宴席上,有旧邻,也有许多跟小赖同一个圈子的成功人士。
小赖在别处敬酒。喝累了,就跑回旧邻居这几桌,坐下,随便捞起谁的筷子吃菜喝汤,相当自然。
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赖太太拉着每一个前去欣赏她“产品”的人们热聊。
那俩娃,就跟3D打印似的,跟小赖,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