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炎之卷：册立府
册历府是全夏典籍资料的存放管理部门，除此之外，大量的珍贵文献及重大事迹的记录也堆积在此。
史官们穷首皓经写出的大段大段文字，成批成批地往这里送，甚至很多皇族的秘密也封存于此。因此，它级别虽然不高，但防卫却是极为森严，光是专门在这里周围值哨的龙骧卫，便有百人之多。
姜潇走进来的时候，负责接待的老头正在桌子上无聊地打着哈欠，来这里翻阅资料的人却是很少。
“二皇子，您怎么来了？”年老成精，在宫中混迹多年，这老头眼力劲一向好得很，此刻迅速起立问好，露出一脸殷勤的表情来。
“我来查些资料。”
“哦？”老头满脸堆笑：“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安排，二皇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恩。”
“有些事情您还是必须要了解的。咱们这个地方您也知道很特殊，里面的东西都是些严肃的文字，所以要是要人想查阅什么史料的话，必须要严格遵守一些规矩的，其中，礼部的手谕是必不可少的。”
姜潇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想到到这里翻查东西要这么麻烦。
那老头看见姜潇的表情，也是一愣，但是反应不慢，心领神会地说到：“不过要是二皇子来得匆忙，没来得及跟礼部打招呼也没关系，事后再跟礼部补个单子再让人送过来就行了。”
“好，礼部的手谕我一定会及时送来。”
“还有一点，虽然二皇子身份尊贵，但是但凡进入册立府想要翻查资料的人，除了夏皇之外，所有人必须由我们的一名史官陪同。这点也希望二皇子理解，因为这里大量的史料很多都是孤本，为了防止怀有不轨之心的歹人借着阅览的名义修改，所以史官的陪同必不可少。这是夏皇亲自下的圣谕。”
“所以，要想将资料借出去也是不可能咯。”
“这个…恕难办到。”
“行吧，我现在便上去查阅，把你们的史官叫过来吧。”
史官是一名长相冷峻严肃的人，也许是长年和一些没有趣味的典籍打交道的原因，他一直黑着脸，十分不苟言笑，和那名圆滑的接待的老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领着姜潇往册立府的楼上走去。
“二皇子，”就连这名史官的声音都十分不讨喜，低沉浑厚：“不知道你要翻阅什么类型的资料？”
“恩，”姜潇想了想，说：“关于宫廷内各术士的户籍资料。”
“户籍资料是吗？要查哪一年入宫的？”
“这个…不太清楚，可能很久了，从至少二十年前开始吧。”
“那可能要找很长一段时间了，六楼，请随我来。”
册立府的楼梯昏暗而破陋，显然夏国对这个地方的修缮并不太重视，史官全程阴沉的脸就连姜潇这出奇好的性格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偌大的楼里响起二人“嗒嗒”的脚步声。来到六楼，只见一片片的蛛丝覆在高层的文案上，显得极其没落。
也难怪，这里堆放着的都是记录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的东西，年岁久远，肯定不像底层的文册那般被细细地打理，因为已经绝少有人过来翻动查阅了。
姜潇奉夏皇之命，曾独自秘密追查鸦主之事，这也是夏皇夏伯语无可奈何之举。
“巢”的势力在夏朝渗透严重，他只能将此事交给绝对信任之人，然而还没等水落石出，他便在晦月之日被鸦主所杀，姜潇和自己父亲关系一直极好，可谓父子情深，父皇的死给了他很大的刺激，这两天为了追查线索，更是加倍地努力，甚至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他一直在查一个人的过去，这个人便是木长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木长老便进入了他的视线，随着调查深入，对于木长老便是鸦主的怀疑也越来越强烈：同样具备高深的术力、在内城凤凰塔长老的身份、还有每次“巢”的重大行动他都恰好不明去向。
木长老是大祭司的弟子，这层关系让他这个问题变得极为棘手，如果他是“鸦主”，那么大祭司会不会已经知道？难道他的这些动作大祭司都是默许的吗？
这个想法简直太过可怕。无论如何，就算有木长老是鸦主的确凿证据还远远不够，必须查清来龙去脉，他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六楼的采光很差，姜潇穿梭于阴暗的角落，像蜜蜂一般翻找起来，他寄希望于十几年前的一些资料，希望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来，他开始一本一本地细致地翻查起来。
满屋子的资料，大多与政事有关，尤其是歌功颂德拍当朝夏皇马屁的文章，看得姜潇连连皱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本本翻开这些洒满烟尘的册子，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身后的史官始终一言不发，冷冷地跟着，透过书架的间隙，那双姜潇不曾注意的眼睛里，闪出阴谋的光来。
姜楚卧室不大，却坐满了人，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和姜朗爱摆架子、爱场面不同，姜楚能够礼贤下士，真心将手下当成自家人，所以有些重要的事经常在他自己的卧室里商讨，这在一向趾高气昂的姜朗看来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公子，”说话之人是他的管家蒋良：“跟魔物作战中我们府里头一共亡七十三人，伤两百八十一人，由于任务较轻，相比龙骧卫、虎贲卫来说要好很多。死伤之人的家属均送过抚恤的银子了。”
“好。”姜楚疲倦地点了点头，说到：“这两天我状态不好，府里很多事都不曾顾上，多亏有你了。”
“别这么说，为您分担是分内之事。”蒋良赶紧说到：“这些事有在下打点处理便够了，公子足可以放心。”
“方云鹤。”
见姜楚呼唤自己的名字，方云鹤微微倾了倾身子。
“要是我们和姜朗那帮人真的打起来，以我们如今府内门客实力，你认为，胜算有几分？”
“太子府的人无论人数还是武艺都是远远比不过我们的，但一旦有了太子嫡系虎贲卫的加入，情况又大大不同。虽说虎贲卫在魔物之潮中折损得厉害，但毕竟未伤筋动骨。”方云鹤咽了口唾沫：“所以，在下认为，真和姜朗的人硬拼的话，除非有什么奇谋，否则，并无多大希望。”
“恩。”姜楚随即保持沉默。
柳繁弱已经失踪多日，底下众人哪有不知道姜楚此刻想法的？那日在太子府双方已经交锋，要不是霍骁赶过来，险些血拼。
姜楚、姜朗二人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那天的后果真不堪想象，毕竟虎贲卫这种正规军，实力一定能够碾压姜楚的门客。
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开口说到，他力大无穷， 也是姜楚最得力的打手之一：“我们上次去太子府已经查过了，然而并无柳小姐的下落。她确定是被姜朗所掳吗？我觉得姜朗如今势大，风头正劲，我们最好暂避其锋芒。”
“一定在他那里，从始至终都是他搞的鬼。”姜楚透出一股坚定之意：“诸位，我跟姜朗两方，可能很快便会有一场殊死的决斗，大家也看到了目前的真实状况。在这个时候如果说有人胆怯了，或者有一些个人想要退避的想法，尽管和我说，我尊重大家的选择，要退出，没问题。”
“公子，我们跟着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这些草莽出生的，哪个没有受过您天大的恩情？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要您说打，我第一个打头阵，有谁敢退缩的，我老朱第一个砍死他。”那名朱姓大汉迅速单膝跪下，喊道：“在下并非害怕姜朗，只不过是替公子担忧罢了，真要打起来，我绝不含糊！”
“恩，”姜朗吐了一声含糊之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胸中好似有烈火在燃烧，但大家面前努力使自己的神色保持正常，唯有左手紧紧地捏着椅子靠手，只听“啪”地一声，靠手被抓得顷刻间粉碎。
怎么了？众人无不一惊，心中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姜楚。
姜楚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扶着胸口，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溅在地面上血迹斑斑。
姜楚从小就生得怪病，身体奇寒无比，经常莫名胸痛、咳嗽，而且咳出血来。虽然说夏国神农氏本来就以药术发家，可他就算遍寻名医依然没有奇效。
曾经就有神医给他看过，却是无奈地连连摇手，说这种先天的体质绝难有医好之理，只能用药物暂时压制，而且平常万不可动大悲大喜之感情，否则其病必发。
这怪病折磨了姜楚二十多年，但奇怪的是，也造就了他在寒冰术法上的高超造诣，让他研习术法事半功倍，同时也使得他外表、内心淡漠如寒冰。
“没事，”姜楚勉力抬头，说到：“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散去吧！我旧病复发，想一个人呆会。”
众人见姜楚闭目挺直了腰，知道他的痼疾又犯了，便知趣地迅速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最后一人离开后合上房门，姜楚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来到房间里正中放着的一个巨大药炉处，打开盖子，沉浸在药炉散发的袅袅余烟之中，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了下来。
药的作用能够让他发病的时候缓解很多，他沉浸在药香中，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柳繁弱的身影来，往日的一幕幕又重现。
繁弱，你现在怎么样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姜楚思绪飘飞，自责与懊恼之情渐渐生了出来。
看似很慢的时间在姜楚发呆出神当中一下子溜过去了，约半个时辰，他终于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全身变得酸软无力，撑在药炉架旁的双手险些滑落下去。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