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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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赤炎之卷:复仇

宁谧的卧室,桌上的烛台静静地摇曳着明亮的光,夏皇静静躺在床上。他呼吸均匀,太医白天刚给他看过,说他病情最近大有好转,再过一断时间应该就能下床活动了。

夏皇姜伯语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奋发图强了,他不辞辛苦地操劳政事,敢想敢做、手腕强硬,虽然得罪了一批当权的利益集团,但不可否认,在那段时间,夏国国力随之蒸蒸日上,他的威望与口碑也与日俱增,他甚至有了同华国一争霸主的野心。

可是岁月弹指而过,也许是年轻的时候太操劳了,随着年纪的增大,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却只剩下日薄西山的肢体和力不从心的心态。

外面的热闹与他无关,甚至连晦月之期魔物来袭这种顶天大事也没有人告诉他,龙体欠恙,眼下自然养病要紧。

霍骁白天来看过他,他们交谈了很多。

霍骁对于他来说,既是忠诚的臣子,又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回想曾经的岁月,他经不住胸潮起伏。霍骁、雷明、贺飞,这三人几乎帮他打下了半壁江山,当年在祠堂发誓结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谁又曾想到,江山稳了,几个人的相互关系却大不如从前,发展到最后竟然出现兄弟提刀反目的情形。

作为帝王,他可以发号施令操控政局,但对于人内心的情感走向却深感无能为力。

也就是雷明、贺飞身死之后,他的思想遭受了打击。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事后牵扯出当时自己最器重的太子姜暮,也陷入到谋反通敌无法洗清的风波,这给了他致命的打击。

从那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卧床不起。

往事如风,夏皇又想起霍骁劝慰自己的话,如今夏朝多风多雨,自己无论如何必须振作。

他这些天也经常和霍骁谈及继承人的问题,姜朗其实并不甚令他满意,是他权衡再三、考虑到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后才推上来的,本以为他到了太子之位会改观很多,但却离自己的要求越来越远。

回想起姜暮,夏皇又是一阵揪心,这几乎是他倾注所有心力培养的储君了,最后却从背后给他来了一刀,他也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平日孝顺、待人谦逊的儿子,会干出欺君谋反的事来,可是在众多确凿的铁证面前,他又不得不信。

等自己的病好转了,便要将这个储君之事好好地解决了,他这样想着。

漏盏一点一点地滴下,他听起来有些奇怪,格外清脆响亮,可能是因为这入夜还未太久,周围却要比以往静谧许多。

“来人!”他声音略带苍老。

贴身侍卫循声赶紧跑了过来,他侍奉夏皇多年,熟悉夏皇的习惯与性格,也深得夏皇欢心。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告夏皇,戌时。”

“还不算太晚,天养殿今夜似乎比以往要安静了些。”

“霍统领撤了去了其他人,留下的人不多,他说今夜特殊,天养殿人多事杂不好。”

“特殊?有什么特殊啊?”夏皇对霍骁有着兄弟般的信任,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他也很少怀疑。

“这个…小人不知,可能是想让天养殿清净一些,对您的病好一些。”

“这个霍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近朝廷的事和我说的也少了,真当我病入膏肓了么。”夏皇并没有动怒,几乎是半开玩笑地说出来:“你帮我倒杯水来吧。”

“是。”侍卫磕了个头:“是小人照顾不周,没照顾好您的茶饮,小人这就去。”

侍卫“咚咚咚”地跑到隔壁的厅房,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御用的杯子,用茶水洗了两遍,这才去接水。

厅房的面积还算大,摆了没多少东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倒水的时候,他感觉有些异样,周围仍然是漏盏“嗒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而清晰。

水刚倒完,侍从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根本不是漏盏的,从天花板上一点一点落下了雨点一样的东西,有一滴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一股腥臭的气息铺面而来。

这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却看见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长出了一大丛藤蔓一样的东西来,那些水便是从那里掉落下来的。

他吓得“啊”地一声,连握着杯子的手都颤抖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天花板上会长出这些邪门的东西来,脸色煞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那些藤蔓却在慢慢蠕动,侍从摇了摇脑袋定睛一看,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藤蔓慢慢朝两边拨开,只见正中间赫然挂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一个人附在了天花板上的诡异藤蔓中!

侍卫张嘴想要呼救,一道漆黑的藤蔓瞬间弯上来了他的脖子,钻进他张开的嘴里,他只来得及发出“呜呜”的声音,手中的杯子落地“啪啦”一声摔个粉碎。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卧房的夏皇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声响,大声喝问到。

他想从床上起来,但只能勉强用手支撑着慢慢坐立,他的身体既未恢复,长时间的卧床也导致了他无法一下子摆脱这里。

夏皇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半点动静,他心里有所慌乱,大声喊叫到:“来人!快来人!”

窗台闪过一个鬼魅的身影,随即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外面微弱的火光,投到卧室里,被那名黑袍、戴着面具的人所阻绝,拉出长长的影子来,脚底下延展而出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藤蔓,这氛围说不出的恐怖。

“你是谁!?”夏皇大落大起的帝王生涯可谓经历了无数风波,看到这种诡异奇景也不禁有些慌乱。

他再次挣扎着想要站起,虚弱的身体还是没能替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黑袍人一语不发,就连冷冰冰的面具的嘴部都似乎弯了起来,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来人,快来人救驾!”夏皇心知不妙,尽力喊叫着,声音之中夹杂着病人特有的气喘。

“这里的人,除了你和我,就是他们了。”

黑袍人的声音阴冷无比,他双手一提,却是一连串的人头,人头表情可怖,瞪大着双眼与嘴:“你的贴身侍从们都已经在这,至于在外面的其他人….他们一时半会是进不来了!”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夏伯语,你寝殿周围设了这‘孤天阵法’,你以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么?可你知不知道,当初设立这阵法的时候,我便特地留了一个破绽,就在这顶上。”黑袍人自大地说到:“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了,让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你怎会对这阵法如此了解?”夏皇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鸦主?我猜的没错吧。你想要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宫廷术士的一员。有什么条件可以开,我能够满足你。”

黑袍人将手上的头颅随意一掷,仰头一笑,笑里竟然饱含无奈之意。

突然他停下了笑,盯着夏皇,幽幽说到:“可笑啊夏伯语,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可是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默默在暗处看着你,也一直计划着、盘算着,希望你——早点去死!”

“寡人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黑袍人咬牙切齿的恨意令夏皇都有些心颤。

“恨!恨之深切!”黑袍人面具的双眼处透出一丝寒光来。

“你…是鹰隼卫的人?”

“鹰隼卫很多人也很忌恨你,但可惜我并不是。”黑袍人抬起脚居然悠闲地在房里踱起了步。

他抬头望向夏皇,面具的那张笑脸看得叫人心悸:“没关系,今夜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就好好陪你聊一聊,你会知道我是谁的,我也要你死个明白。能够欣赏到你精彩的表情,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我们从哪里聊起呢?就先从你那最器重的儿子姜暮聊起吧,对于他的谋逆,想必你也心里一直有所怀疑吧?”

“什么意思,你是说是你蛊惑的他?”

“不,不存在什么蛊惑,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谋逆。”

“那他家中那些密通敌国的信件,还有那么多朝臣向我密报…”

“假的,哈哈,都是假的。”黑袍人笑了起来:“夏伯语,我们密谋了太久太久,让我来算算,十年?不止十年!为了设计你,我们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就连你信任谁、谁说的话可以听、有谁能够被我们收买,我们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朝中文武百官我们都一个个地分析,把有价值的一个个地拉拢。说到蛊惑,有人确实是被我们蛊惑了,我们只不过利用了贺飞和雷明之间小小的猜忌,便不仅让你自断左膀右臂,还能够顺势将鹰隼卫拉拢过来,这还是要拜你斩尽杀绝的性格所赐!”

“你…!”夏皇听后如遭雷击,颤颤巍巍地说到:“除了你,还有谁?我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呵呵…你的脾气果然还是那么冲啊,猜忌多疑是你的弱点,喜好杀伐也是你的弱点,这些年,我们就围绕着你的弱点一点一点展开我们的复仇计划,三年前,你自己咬定太子叛变通敌之事,还记得姜暮面对你质问时那百口莫辩的脸吧,所有的证据与线索都是我们伪造的,甚至你所信任的亲信,你派出去暗中调查得人,我们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哈哈哈,亲手赐死自己儿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吧,哦,也许当时你可能还沉浸在处决谋反者的快感当中,那现在呢,得知真相的你又是什么反应呢?”

夏皇感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他无力地喘息道:“很好很好,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你们处心积虑,要这样害我。”

“老匹夫,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孤芳院的那场大火,就在那夜,你亲手烧死了你的宠妃!”

夏皇眼睛猛然睁大,落下细密的汗来:“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这事过去已经很久了。这件事我从来不曾后悔,是她背叛在先,背着帝皇和别的男人偷情,你认为寡人能轻易饶恕她吗?”

“呸!”黑袍人的面具都因为激动而颤动起来:“姜伯语,你敢说是她用情不专?那她究竟是和谁偷情,你说出来啊!?”

“我…我…”夏皇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滴落。

“想不到外表强势的姜伯语,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我便是她的复仇者!”黑袍人拂了拂衣袖:“我不仅要你死,还要你几个儿子陪着你死去,你就先下地狱等着他们吧!”

黑袍无风而动,从鸦主的袍子里陡然伸出无数植物的根须出来,一下子包裹住了床榻上的夏皇的全身。

植物根须一点一点地变红,从他脚下开始,自下而上地猛烈地灼烧起来,这小小的房间充斥了复仇的火焰。持续的惨叫声,伴着鸦主残忍快意的笑声,无助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