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邻居，陈保保
贺甲回到御景花园，看着快搬的空荡荡的房子，有一丝伤感，也有一丝解脱，曾几何时，被自己视作爱巢、婚房的安乐窝，如今一片冷清凄惨，现在更是底价售卖。
拎着手里的几样素菜，几瓶易拉罐啤酒，摆在阳台上自斟自酌，直到晕晕沉沉睡过去，才让那股久久徘徊的孤独感淡淡散去。
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地上，温煦的感觉使整个房间暖暖的，贺甲慢吞吞的梳洗完毕，收拾好行李，将钥匙熟练的塞在鞋柜底下。
推着行李，散步在小路上，整段路显得静谧无比，似乎热闹的行人与鸟叫故意躲着他一般，就让他这样冷冷清清，忧伤中离开。
出了御景花园，贺甲拦住一辆出租车，约莫半个小时，到了一座略显老旧的小区，不高的楼层下，几十辆自行车排成一溜，偶尔有几辆汽车，也歪斜在道旁。
距离小区门口十米左右，有一座木制的商店，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围坐在石桌旁下棋，下到尽情处，还不忘吆三喝四的指挥。
“董老头，你的当头炮快被对面的马踩了，”一个拿着把蒲扇的老头，弓着腰挤在一旁大声呼喊道。
“哎，你个陈秃子，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对面的老头也不是善茬，顿时挤兑道。
“就是，陈秃子，你可不要乱指挥，这局棋输了算谁的？”其余人也纷纷打趣道，“我看，说不定人家老董早就看透李老头的诡计了。”
“老陈，你就是瞎指挥，你看，现在输了吧！”姓董的老人眼看满盘皆输，不厚道的推卸责任道，“这局不算啊，算老陈输了！”
“哎！！好你个老董头，真是不分好赖，这都能算我头上，不是我老陈给你支招，你早就歇菜了。哼！我还不支招了，看你臭棋篓子，能坚持多久！”陈老头倔倔的撇头移步，眼不见为净，坐在不远处的水泥墩上，看小区内人来人往。
贺甲看着老人看过来，善意的点点头，脚不停顿的继续向内走去，等到他进了单元楼，停留在三楼时，陈老头背着手从拐角处上来，一眼看到正在掏钥匙的贺甲。
“小伙子，老周家的这房你租了？”
贺甲闻言一愣，试探着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老陈拿蒲扇的手扇了扇，说道：“没错，说的就是你！”
“我是从中介那里招租的，不过好像合同上写的户主是章美美，不姓周啊。”贺甲心中咯噔一跳，以为遇到黑中介了。
“那是他闺女。”可能看出贺甲的疑惑，继续道：“随她妈姓章。”
“哦，原来如此。”贺甲闻言松了一口气，给老人让出一条道，礼貌问道：“大爷，我叫贺甲，您贵姓啊？”
“贵什么贵，就一糟老头子，我姓陈，名字就甭打听了。”老爷子口齿伶俐，吐字浑圆，丝毫不见老态，“以后叫我老陈就行。”
正当两人互相聊得起兴时，对面的门哐的一声打开，声到人未到，“陈保保，你又下棋去了，让你买个酱油你漂洋过海买去了！”
“宝宝？”贺甲疑惑的嘀咕出声，诡异的看了陈老头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坏事，只见老头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个死老婆子，让你不要叫我名，你偏要叫，这下让我名声扫地了。”
“我叫陈保保，保是保护的保，不是宝贝的宝，你可不要瞎到处传，我先回家了，我们有时间再聊。”不等贺甲反应，陈老头已经将刚探出头的自家老婆子推进门内，哐的一声锁上了门。依稀还能听到妻子问老头门外是谁。
贺甲勾着嘴角好笑的笑笑，将钥匙投进锁里打开门。
这栋房子不要看外面斑驳的不行，可内部的装修很是前卫，一水的现代地中海风格，浅灰色的贴纸，米色的木质地板，还有整套的布艺沙发，而且不远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幅灰色调的摄影作品。
华美简约，娴静优美，素洁轻盈又富有浪漫的情趣，整个空间艺术气质满满，给人无拘无束的感觉。
贺甲收拾罢，转身出了门，在附近的超市简单的挑选了一些日用品，上得楼来，正好看见陈老头左手里端着碗，右手敲着自己的房门。
“老爷子，你有事啊？”
“嘿，你小子不在家啊，我说我敲半天门没有个喘气的。”贺甲闻言一愣，什么叫没有喘气的，怎么说的那么别扭啊，“赶紧端着，我家老婆子包的饺子，很好吃，算你小子运气好，正好赶在这个饭点上。”
不等贺甲推辞，老爷子随性的哼哼着调儿进了屋，“老爷子谢谢啊！”贺甲对着敞开的屋喊了一声，“带我对陈奶奶也说声谢谢。”
“她不姓陈，姓江。赶紧回屋吃饭去吧，不然凉了不好吃了。”
贺甲在诺大的中海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温情，说不感动是假话，定定的看了对面几眼，怀揣着无言的感激进了屋。
下午一点半。
贺甲在睡梦中霍然惊醒，好整以暇的关了闹钟洗了把脸，拎着垃圾袋下的楼去。然后在街边搭了辆出租车，来到长安街的爱浪婚庆公司。
办公室里，贺甲支着双臂揉了揉鬓角，狠狠地舒缓了口气，“怎么？不舒服？”来人是杨颖，还是那样高冷性感。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来了？”贺甲起身给杨颖倒了杯水。
“你不也来了吗？”
贺甲抿嘴笑笑，并没说话，拿过桌上的文件翻了翻，看到不多的几个项目，随口道：“最近公司的业务比较少，调度的开，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等过几个月，想休息，也没那功夫了。”
杨颖双手捧着水杯，叠着腿，翻着眼眸四处看，“你把房卖了？”
贺甲伏在桌面的身子猛地停顿，之后有意无意的放松开来，随意的说道：“嘿！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我这房子刚交不到一天，你就打听的明明白白。”
“房间有点大，总一个人，有点空旷，想换个有人气的地方。再说了，忙了三年又三年，得换个活法了。”
杨颖莫名的看了一眼贺甲，将水杯搁在办公桌上，灼灼道：“我要结婚了！”
“结就结……恭喜啊。”贺甲被打个措手不及，脸色不自然的抽了抽。杨颖对他的感情，他不是感觉不到，可自己心早已漂洋过海，哪能一下牵着回来。
“对你的表现我还满意，说明我不是白喜欢你一场。”杨颖起身，踢踏着高跟鞋，转身向外走去，“就在国庆节，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了。”
走到门口，杨颖忽然转身，顿了顿道：“不要等了！美国人民是不会对你的付出感恩戴德的，有那个时间拱拱自家的白菜，何必在一个树上吊死。”
杨颖走了，彻底走了，中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次相见，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辈子。
“熟人？陌生人？”贺甲嘲笑的嘀嘀咕咕，收敛着心情处理公事，“徐秘书，你进来一下。”
“贺总，您找我。”
“我让你筛选的地方，选的怎么样了？”贺甲看了眼递过来的咖啡，说了声谢谢，直截了当的问道。
“都在这里，这是资料。”看着厚厚的一沓资料，贺甲很是满意，说明公司已经走出低谷，心底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
等到办公室安静下来，贺甲翻着新介绍的店面详情，计算着公司的负债。算来算去，自己的那套房抵上，还了欠债也不过结余五百多万，除去余秋雨的一半，满打满算手里也不过一百万左右的现金。
物业，房租，包括公司员工的工资，乱七八糟的加一起，还不够半年的花销，不幸中的万幸是，公司的业务慢慢恢复，战战兢兢的努力，还能撑下去。
“恨离别，相留醉，太匆匆，谢了去……”
“该是换个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