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树林战
我们按照命令在凌晨5点时到达了雷埃斯康波尔农场。在一个小农舍里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后,团长命令我们穿过森林,夺取并守住巴黎到瓦雷纳公路和罗马公路的交叉口。
新任务让我们激动不已,我甚至都忘了胃疼那回事,战士们也忘记了身上的疲惫。
2营出发时,太阳正好升了起来,透过晨雾洒下的阳光照得我们更加激情澎湃。我们靠指南针穿过了浓密的灌木丛朝目的地前进。还好我们在战争开始前的培训中都学过指南针定向训练。
我走在部队前面,路上总是遇到不得不绕行的灌木丛。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距离目的地2/3英里的地方。我们继续向南前进,营部人员骑马跟在先头部队后面。
我们在丛林中发现了一间荒废的小屋,有一个重伤的法国士兵躺在里面,他在发抖,不知是因为看见我们的恐惧,还是寒冷。他说自蒙特布兰维尔战役打响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部队撤退时没有带上他。我们的医务兵给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一支骑兵侦察队去往巴黎-瓦雷纳公路查探情况,他们说敌人沿路修好了防御工事,我们要非常小心。5连和6连各派出了一队先头部队开路,分别沿不同的路线向前走。这里高大的树木就几棵,但灌木丛还是一如既往的茂密。我跟着6连一起走,营长和7连、8连留在木屋附近。
前方突然出现了马蹄声,有人来了。这条灌木丛路的最大可视范围不超过80码,所以我们看不到远处的情景,只好先藏在路旁的灌木丛中。等了一会儿,我们才发现那声音原来是来自一群没有主人的战马,它们看到我们停了一下,然后又朝右侧跑开了。
6连顺利到达了公路附近,左侧的5连却和敌人交了火。我立刻骑马回营部报告情况。5连也派了人回来说他们在木屋南侧500码的地方遇到了敌人,需要支援。不久,5连两位受了重伤的军官被抬了回来。敌人的火力很猛,在远处的6连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弄不清在树林里乱飞的子弹是不是法军狙击手在偷袭。
萨兹曼少校让8连去往5连的左翼支援,把敌军赶到巴黎-瓦雷纳公路的另一侧。
8连刚走,5连和6连的先头部队就到了木屋附近。他们的任务和我们的一样。萨兹曼少校命令第5山地营在5连和8连的左翼,协助我们将敌人赶到马路对面。
我方的行动持续了45分钟后被迫停了下来,很多受伤士兵说,敌人据点的火力太猛了,有很多机枪。6连连长兰巴尔迪上尉也受了轻伤,他们在阵地东200码的巴黎-瓦雷纳公路附近遇到了敌人的一个连,西面树林中也有他们的人。
我到6连阵地去观察战况,和6连的一个侦察小分队一起到公路南侧侦察,我们在6连阵地东侧60码的地方遇到了敌人。但根据侦察结果,我觉得前面只是敌军的一个装备比较好的前哨据点。
回到营部后,我立刻提议顺着公路两侧向敌人发动进攻,6连直接沿公路推进,7连和第6山地营各自负责公路的一侧。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消灭对我军侧翼造成威胁的敌人。
在行动之前,我们收到了团部的命令,要求我们消灭瓦雷纳公路的敌人。第5、6山地营会配合我们这次行动。6连的报告上显示,一支敌军正呈密集纵队朝我军方向而来,所以我们更要消灭东侧的敌人。
我们马上做好了战斗准备。第6山地营负责公路南侧,7连负责北侧,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巴黎公路,然后6连在7连左侧负责掩护。
我们立刻出发。营部人员跟在7连后面。在距离敌人阵地100码左右时,我们遭到了强大火力压制,只能先卧倒。因为灌木丛的遮挡,我们有效的观察距离只有25码左右,根本看不到敌人的位置。
我们藏在灌木丛后对敌人进行反击。各种武器的声音响作一团,通过听声音来辨别敌人方向也不可行了。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我们的进攻只能暂时停止。
为了完成进攻任务,萨兹曼少校和我一起到前线察看。我从一位伤员身上拿了步枪和子弹,接过了几个班的指挥权。这片茂密的树林里最多也就能指挥几个班的人了。
我们好几次鼓起勇气向估计中距离应该并不远的敌人发起进攻,但都失败了,他们的火力压制反而越来越厉害。从周围呼叫医护兵的声音来判断,我方的伤亡率在直线上升。
在猛烈的阻击下,我们要不就卧倒在地,要不就藏在大橡树后面,只有在对方的火力间隙才能稍微往前走一点儿。我们的行动异常缓慢,战线迟迟不能推进。从其他方位传来的声音判断,我们其他部队的战友也遇到了和我们差不多的情况。
我们再次朝前方的灌木丛发起攻击,有几个新兵跟在我旁边。敌人疯狂地朝我们开枪。我突然看到前面有5名站着射击的法国士兵,他们就在离我不到20步远的地方。我立刻举起枪,打中了两个背对背站着的法国兵。我现在一个人冲在前面,隐蔽在后面的手下帮不上忙,我只能靠自己。我又开了一枪,却发现子弹打完了。
附近没有掩体,我已经完全暴露,躲不了,因为距离太近也没有时间再重新装弹了。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只剩下了用刺刀和他们硬拼。
打仗之前,我常训练刺刀技能,对此掌握得非常娴熟。我一个对付三个还是有信心的。但我冲过去的时候,敌人开枪了。我中了枪,踉跄着倒在了敌人脚下。子弹打穿了我的左大腿,鲜血喷涌出来。敌人只要再打一枪或者给一刀我就必死无疑了,我想我大概要命丧于此了,但他们并没有继续攻击我。
我试着用右手压住伤口,并滚到了一棵橡树附近躲了起来。我就这样躺在了战斗的中心地带。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军士兵冲出来击退了敌人。
准下士劳赫和二等兵鲁斯曼负责照顾我。他们用武装带代替止血带给我包扎了伤口,随后又用担架把我送到了后方。
我后来从通告中了解到,敌人仓皇逃离了树林,留下了200多个俘虏。我军的伤亡也很惨重,2营就有30人阵亡,其中有两名军官;81人受伤,包括4名军官。根据团部的报告,这是2营在3天内第3次立下了大功。
失去这些英勇的战友真的让我感到很难过。太阳下山时,两名士兵用担架把我送到了蒙特布兰维尔。我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所以没感到疼痛。
我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蒙特布兰维尔的一个粮仓里,汉勒请来了营里的军医施尼策尔,他正在帮我处理伤口。之后我和三名不认识的战友被送上了救护马车,他们疼得忍不住大喊。我们要去战地医院休养,道路被炸得凹凸不平,马车不断的颠簸加剧了疼痛。我们半夜到达医院时,一位战友已经牺牲了。
战地医院里拥挤不堪。裹着毛毯的伤员沿着公路成排躺着,两名医生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又检查了一遍我的伤势,把我安排在了一个有稻草的屋子里。
天快亮时,一辆救护马车把我送到了位于斯特奈的后方医院。几天后,上级给我发了一枚二级铁十字勋章。后来我又做了一次手术,大概在十月中旬,军队征用了一辆车,将我送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