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后形式思维的研究意义

一、后形式思维与生活

如果有人问你，我们能不能既大力发展生产，提高经济水平，又毫不影响环境、污染环境呢？你会怎么回答？如果站在一个纯粹的形式运算思维者角度来讲，答案是不可能的，因为形式运算思维遵循的是逻辑规则，这个问题从逻辑上来分析得到的答案就是不可能。但是，我们不禁要问一问：“为什么不可能？”这样的质疑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系列的创新和变革。这种突破纯粹的逻辑规则，带有思辨性质的思维就是后形式思维。

所谓的后形式思维（postformal thinking/thought）是相对于皮亚杰认知发展的形式运算思维（formal operational thinking）来说的。许多研究者认为，皮亚杰的认知发展观只阐明了人类出生至青少年时期的认知发展，即从感知运动阶段到形式运算思维阶段，至于从青少年后期到成人期，乃至整个成人期的认知是怎样发展的没有做出理论说明，但这在人类的社会生活和成长中往往是有重大意义的。随着毕生发展观点的提出，研究者们对人生后期从青少年期到成人期的发展开始重视起来，关于成人期后形式思维发展的研究也慢慢成为了许多毕生发展研究者关注的焦点，与之有关的研究也日益增多起来。形式运算思维在解决问题上往往只是针对系统比较封闭、结构良好的问题，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外在条件或解决方法，但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可用“对”或“错”去衡量问题答案，因此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只要遵循绝对化的逻辑规则就能将问题解决。持毕生发展心理学观的研究者还认为，皮亚杰发展的用于测量形式运算思维的标准化任务，对成年个体，特别是老年个体来说任务缺乏适当性和熟悉度。这些标准化的任务遵循绝对的逻辑规则而与实际情况脱节，强调问题的逻辑科学性而忽视了实用性。然而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成人面对的大多数问题涉及多种维度的变量和难以定义的变量，问题结构模糊，例如人际冲突问题。问题不只有一种解决方案，而是有多种解决方案，且解决方案也不能以绝对的“对”或“错”去衡量。成人所遇到的这些问题不能单纯依靠纯逻辑规则的形式运算思维去解决。正是由于形式运算思维在这方面的局限性，才使得学者们意识到，应存在另一种能解决这些问题的思维，并提出一种后形式思维的观点。

二、后形式思维模型的应用

一些发展心理学研究者认为，思维认知在成年期的成熟体现了儿童期的主观性和青少年期的客观性的整合，即以下两种思维模式的整合：逻辑的、客观的、合理的思维与直觉的、主观的、情绪性的思维（Labouvie-Vief, Grühn, Studer, 2010）。到了成人期，由于要解决结构不良的社会情绪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不能完全依赖于遵循逻辑规则的形式运算思维，个体只能依赖主观经验重新启用直觉式的思维形式，这使得在内部主观上把客体的概念进行重新整合成为可能（Labouvie-Vief, Grühn, Studer, 2010; Sinnott, 2009a），由此发展出后形式思维。有关后形式思维的理论研究结果也逐渐得到了人们的应用（Kahle, Liu, Rose, et al., 2000）。例如，有人（Morton, Worthley, Nitch, et al., 2000）根据成年早期具有整合了情绪和认知的后形式思维建立了一个模型，通过评估医学生的模糊容忍度和移情发展，检测它们在医学生临床行为中的影响，最终获得了适合模型的数据，并由此提出了适合于医学生的评估和培养方案。

三、后形式思维研究的理论意义

成人思维发展目前在我国是一个相对薄弱的研究领域，加强和丰富后形式思维的理论研究仍旧需要许多学者的努力，这有两个主要原因：首先，这种思维在我们面对21世纪及之后的关键性挑战时是不可或缺的，比如前面所提到的工业生产与环境退化的问题。此外，我们的社会还面临许多结构不良问题，比如跨文化友谊、主观幸福感、成功老龄化等。其次，后形式思维这种高级的思维贯穿于整个成人期，代表了在个人和社会水平上人类较为理想的发展终点。

随着发展心理学研究者对成人期个体考察的逐渐深入，他们越来越意识到成人期思维认知发展与人生的早期（即儿童青少年时期）具有许多本质上不同的含义。思维认知发展对于成人个体来说，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从无到有、从低级到高级的演化过程，而应该是一种纷繁复杂的发展变化模式。因此，若要充分把握成人期思维认知发展的规律，则需要研究者们从不同层次、多个维度进行动态的探究（陈勃，张瑞，2006）。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毕生发展观的影响下，思维的发展被看成是贯穿个体整个一生的过程。个体进入成人期以后，其认知发展并没有出现停滞或衰退，而是出现了一种与形式运算思维有质的差别的全新思维，即后形式思维。这种发展是与个体的成人期认知任务紧密相联的。在成人期，个体由社会文化的学习者和接受者转变为社会信息的传递者、创造者，生活的主要领域也由学校转向了与职业、家庭和社会交往等有关的更为广泛和复杂的领域和场景之中。这一时期的个体需要建立稳定的社会系统，并发展出与社会情境的稳定关系。发展任务和生活领域的变化，使得成人期个体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越来越多的社会和人际问题，认知活动也在更为复杂的社会生活环境中展开，思维发展的实质也更多地体现在解决日常问题，以及对社会生活的全面适应中（李茵，申继亮，陈勃，1999）。因此，开展成人后形式思维研究，有助于揭示成人认知发展变化的实质和规律，为我国毕生发展研究领域提供实证资料，而且还能为成年人解决日常生活问题（例如解决人际之间的冲突、找寻自我意义、丰富精神生活等）、大学生职业规划以及成人教育提供理论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