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经过转述的奇迹不可避免地缺少细节-3

在新卫二星上另外一个长夜开始的时候，西丝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埃希主任对她极力地挽留，但西丝去意已定。

她在途经凤琦花店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店里有几个系着绿色围裙的员工在忙碌着修剪枝条，其中的一个是上次她走进去时交谈过的那个店员。她对他的印象在与伏努基的对话之后发生了改变，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变得自然而诚实了。

一辆汽车沿着街道开了过来，停在了花店门口，是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这让西丝几乎屏住了呼吸，她担心伏努基从车上走下来，那样的话，她心里的伤口会再次裂开，所有的决心也会动摇。但是下车的不是他，是一个戴礼帽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走进花店，与店员交谈了几句，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门前公交车站的顶篷下边，掏出打火机，手拢成了一个灯笼的形状，点燃了一支香烟。

“你是在考察我的花店吗？”一个声音突然从西丝的身后响了起来。

西丝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发现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脸色苍白，胸前别着一枚反光的胸针。她曾经远远地见过她，是花店的店主凤琦。西丝看得出她也是认识自己的，或许与伏努基有关。

“我只是经过这里。”西丝耸了一下肩膀，低下头想要离开。

“只是经过？就像上次那样？你还准备在报纸上续写一篇谎言吗？”凤琦的脸上写着愤怒。

西丝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对不起，”她说，“我已经在报纸上进行了公开的道歉。”

“这就够了吗？”

“而且我已经辞职了——”

凤琦对此感到意外，“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不知道应该对你怎么说。”

“那就不要说了吧。”凤琦的火气消了一些，她刚才是在快走到花店时，看到站在街道对面的西丝的。

“伏努基知道你辞职的事吗？”凤琦又问她。

“我不知道。”西丝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和我的关系并不像你们之间那样。”

“我们之间怎么了？”

“请不要误会，我想说——我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友谊。”

“伏努基这么对你说的？”

“他说你们的关系源于父辈之间的友谊。”

“这要看怎么理解了。”凤琦苦笑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

“他父亲年轻时在我家做过佣人。”

西丝的目光好像凝固了，她想起了伏努基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这样的一个伏努基，在与凤琦的交往中，心情也一定是复杂的。

“他父亲后来离开了我家，”凤琦接着说，“我父亲介绍他去了一家贸易公司，专门从事向新卫一星上的实验中心运输物资的工作，尽管很辛苦，但收入稳定可观。伏努基是他最小的孩子，在第二次两星战争中获得了荣誉和可观的奖金。在那之后的一天，他父亲来我家，要送钱给我父亲，说是要对他一直以来的关照表示感谢。我父亲坚决不收，于是他父亲就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把钱压在了沙发垫的底下——”凤琦看了一眼街道的对面，站在公交车站里的那个男子似乎也在看向这里，他手上的香烟不见了。

“你还想听吗？”凤琦问西丝。

西丝点了点头。

“我父亲在他离开之后发现了那笔钱，他不认为他做过的事需要回报，他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不过，我父亲想，如果通过我与伏努基的结识，以某种方式把钱间接地还给他父亲，也许可以看起来更加自然。”

“那天你去他家，是为了还钱？”西丝问。

“从结果上看是这样的。不过那天是你先走进他家的。”

“是他请我进去的。”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凤琦说，“我并不缺少追求者，一直都是这样，即使结婚以后也一样。”她看着前方，好像在阅读那些曾经收到过的情书，“但其中并不包括你中意的这个人。”

西丝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轻蔑，没有听出爱。

“再见，”凤琦说，“我丈夫来找我了。”

她礼貌地向西丝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一边注意着来往的车辆，一边向街道对面走去，等在公交车站的那个男人向她露出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