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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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范蠡浮海出齐”

范蠡作为越国国政的重要决策者,曾经是长江下游“吴越春秋”政治角逐的表演主角之一。在辅佐勾践成功复国并战胜吴国之后,他离开权争旋涡中心,“五湖极烟水”[3],“散发沧洲余”[4],随即在经济生活中取得惊人的成就。范蠡有先后在越地、齐地、陶地生活空间的转换,司马迁称之为“三徙”、“三迁”。《史记》卷四一《越王句践世家》写道:“范蠡三徙,成名于天下。”“范蠡三迁皆有荣名,名垂后世。”

范蠡的人生有诸多闪光点。其事业成功的最后一个阶段,有在齐地勤苦经营的事迹,值得关心齐史和齐文化的人们注意。范蠡“浮海出齐”,是致使其“成名于天下”,“名垂后世”的重要环节。范蠡在齐地的经济行为,对于他最终成功,有奠基性的意义。

《国语·越语下》说范蠡“乘轻舟以浮于五湖”,以后人们多以“五湖”作为指示范蠡“扁舟烟水”人生方向的一个符号。“五湖”的解释,有不同的意见。《周礼·夏官·职方氏》:“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史记》卷二《夏本纪》张守节《正义》:“五湖者,菱湖、游湖、莫湖、贡湖、胥湖,皆太湖东岸,五湾为五湖,盖古时应别,今并相连。菱湖在莫img山东,周回三十余里,西口阔二里,其口南则莫img山,北则徐侯山,西与莫湖连。莫湖在莫img山西及北,北与胥湖连;胥湖在胥山西,南与莫湖连:各周回五六十里,西连太湖。游湖在北二十里,在长山东,湖西口阔二里,其口东南岸树里山,西北岸长山,湖周回五六十里。贡湖在长山西,其口阔四五里,口东南长山,山南即山阳村,西北连常州、无锡县老岸,湖周回一百九十里已上,湖身向东北,长七十余里。两湖西亦连太湖。《河渠书》云‘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货殖传》云‘夫吴有三江、五湖之利’,又《太史公自叙传》云‘登姑苏,望五湖’是也。”《史记》卷二九《河渠书》:“通渠三江、五湖。”裴骃《集解》:“韦昭曰:‘五湖,湖名耳,实一湖,今太湖是也,在吴西南。’”司马贞《索隐》:“五湖者,郭璞《江赋》云具区、洮滆、彭蠡、青草、洞庭是也。又云太湖周五百里,故曰‘五湖’。”[5]就范蠡灭吴之后出走的经历分析,“五湖”的解说,应以太湖及周边水泽近是。而《河渠书》:“太史公曰: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遂至于会稽太湟,上姑苏,望五湖。”亦明确了“姑苏”和“五湖”的关系。

《史记》卷一二九《货殖列传》则说他“乘扁舟浮于江湖”。“江湖”,没有明确的空间定位。而《史记》卷四一《越王句践世家》谓“范蠡浮海出齐”,则说他流亡的路程是航海北上。宋人汪藻《镇江府月观记》写道:“四顾而望之,其东曰海门。鸱夷子皮之所从逝也。”[6]则入海之处也予以判定。当然,就研究者现今掌握的信息而言,这样的推测很难得到实证的支持。不过,参考越人北上,又有徙都琅邪的情形,即使并非经由海路或者全程经由海路[7],也必然考虑到琅邪作为海港的交通条件。则“浮海出齐”的航路,当时应当是畅通的。范蠡“乘轻舟”“浮海”至于齐地的可能性,就技术条件而言,似不可以排除。有人对范蠡“浮海出齐”的细节甚至有“浮海之装,捆载珠玉”的想象[8],如此则范蠡“轻舟”其实亦不“轻”。

如果“浮海出齐”之说确实,则范蠡由海路“适齐”的经历,应看作早期海上航运史的可宝贵的记录。

《竹书纪年》卷下:“贞定王元年癸酉,于越徙都琅琊。”《越绝书》卷八《外传记地传》:“句践大霸称王,徙琅琊都也。”《太平御览》卷一六○引《吴越春秋》曰:“越王勾践二十五年,徙都琅琊。立观台,周旋七里,以望东海。”《水经注》卷二六《潍水》:“潍水出琅邪,箕县潍山。琅邪,山名也。越王句践之故国也。句践并吴,欲霸中国,徙都琅邪。”[9]对于越王勾践徙都琅邪事,或有怀疑。然而这一记录应当是符合史实的。[10]

有学者以为,越都琅邪,有可能因于齐邑。[11]如果这一认识可以成立,则这一海港最初开发的功绩,依然可以归于齐人。《七国考》卷四“琅邪台”条:“《战国春秋》‘威王起琅邪之台,倚山背流,其高九仞。’《淮南子注》:‘齐宣王乐琅邪之台,三月不返。’”齐宣王、齐威王“起琅邪之台”、“乐琅邪之台”的故事,则发生在勾践“迁都琅邪”之后。

《太平御览》卷四二引《齐地记》曰:“范蠡浮海出齐,变姓名,自号鸱夷子。间行止于陶山,因号陶朱公焉。后改曰鸱夷山,在今平阴县东。”所说“今平阴县东”,位置在今山东肥城北,应是说陶地。而“范蠡浮海出齐”,实际上在“止于陶山”之前,还有其他活跃的经济政治表现。

范蠡“浮海出齐”路线的选择,或许与《史记》卷四一《越王句践世家》记述“北渡兵于淮以临齐、晋,号令中国,以尊周室,句践以霸,而范蠡称上将军”的军事行迹有关。当然,“浮海”,明确说是海上航行,与“北渡兵于淮”之陆路行军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