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红一方面军征战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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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军排长叛逃,敌却疑是苦肉计。白云山上,毛泽东、彭德怀看地形;白云山下,朱、毛遇险见真情。飞将军自重霄入,蒋军惊呼:共匪确实打疯了。“三人团”成了随军观摩团,中央大员各怀心事。毛泽东好戏连台:七百里驱十五日,横扫千军如卷席。

1

1931年5月9日,红军某部一个排长趁着夜幕朝着富田敌八十二旅防地狂奔而去,看见国民党军新修的工事时,他瘫坐在一块青石上踌躇起来。被审查已有近十天了,禁闭已经关了整整五天,当他觉得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时,选择了投敌的道路。这时候,他身上穿的是一个不知名的赤卫队员的衣服;赤卫队员挨了他一石头后,昏迷在青杠林里。

“口令!”

排长一听,连忙爬起来,把白色土布大褂朝空中挥着,连声说:“别开枪,别开枪,我是来投诚的。”

半小时后,他被押到八十二旅旅部。旅长王懋德刚刚饭毕,正用一根竹签剔牙,翻个白眼问道:“抓的什么人?”

哨兵答道:“他说他是共匪的一个排长,过来投诚,说是有重要情报告诉旅座。”

王懋德上下打量了红军的排长,摇摇头道:“不像,不像。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过来投诚。”

排长道:“他们说我是你们的人,要枪毙我。”

王懋德道:“你要是懵老子,我这枪子儿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报告什么情况,说!”

排长说:“红军主力都在东固,朱、毛、彭、黄都在,七八个军几万人都在那里。”

王懋德冷笑道:“我说你他妈的不像个兵嘛,七八个军?你以为老子是聋子是瞎子呀?朱、毛红军主力,满打满算只有五个军,哪里有七八个军?苦肉计你都用不好。要用苦肉计,首先要把所有的情况都背熟了,问起来能答得滴水不漏。”

排长急了,“我说的是实话,红军主力确实在东固,有四五个军几万人。”

王懋德不耐烦地挥挥手,“拉出去毙了,东固离这里不足四十里,几万人躲在那里,一人放个屁,这里也能闻到臭气。”

排长大呼饶命。参谋长说道:“旅座,先把他押起来审审,把这件事报告师座,听听他怎么说。他不说话,咱们就有理由在这里住下。朱、毛诡计多端,上次张辉瓒逞能,推进太快,吃了大亏。”王懋德一拍巴掌说:“好计!那就留个活口吧。”

公秉藩师长得到报告后,也不相信红军就在东固,也为了能在富田延宕下来,当天晚上把这一情况电告了南昌的何应钦。

5月10日、11日两天,何应钦派了数架飞机飞临东固上空侦察,除看见一些插秧的人,再无别的发现。

5月11日晚,何应钦电复公秉藩:“连日派飞机侦察,均未见敌踪,仍盼鼓励所属,不顾一切,奋勇前进,如期攻占东固,树各路之先声。”

面对毛泽东这个敌手,何应钦、公秉藩思维有点跟不上,错过一个历史性的机遇。在国民党的飞行员眼里,插秧的人就是农民,只有农民才插秧。

5月13日,各路“围剿”之敌继续向苏区中部推进。王金钰部第二十八师和四十七师一个旅脱离富田阵地,分两路向东固地区进犯。

5月13日,毛泽东、朱德在敖上方面军指挥所忙碌起来。二十多天的等待,终于有个结果了,这个结果又跟毛泽东一月前预料的一模一样,大家都觉得惊奇。项英和任弼时到指挥部转了一圈,见无法插手,留下几句鼓舞斗志的话,出去准备做后勤工作了。

项英前脚一走,一个作战参谋憋不住地说了一句:“前天项书记还说这种傻等是钻牛角,你们没看,今天把脸都笑烂了。”另一个参谋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毛泽东在地图前转过身,严肃地说:“你们要好好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做评论员。作为下级,议论上级的是是非非不是好习惯。项书记是个耿直之人,有啥说啥,很好嘛。任委员在苏联留过学,马列水平高,很值得我们学习。”话锋一转直杀进战争,“我问你们,明日如果敌人不向我们这方向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两个参谋一时答不上来。

朱德道:“这种步步为营的打法,有时候也烦人。富田到东固三四十里,他们要走三五天,这三五天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是要预备几个作战方案。你们作为总部作战参谋,不仅要清楚求歼敌二十八师和四十七师一部的方案,还要多想想其他。”

毛泽东捋捋额前的一绺长发道:“这是一次虎口抢食的闪击战,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在敌十九路军和敌郭华宗师合击前吃掉富田之敌。此仗只要打好了,就把敌人的全部部署打乱了,分歼敌人才有可能。要是被敌钳制,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必须在命令中特别强调。我看应这样部署:红三军团并指挥三十五军为左路军,经江树头、固陂迂回到富田侧后攻击;红三军并第七师为中路军,沿东固至中洞大道向桥头江一线攻击前进;红四军并指挥六十四师,红十二军并三十五师为右路军,分两路抢占九寸岭、观音崖两隘口,尔后继续向富田攻击前进;红三军第七师和红十二军第三十五师负责阻击敌之第十九路军。以上部署,令各部明晨开始实施。我们下一个指挥所应在这里——白云山。”

次日上午,毛泽东出现在彭德怀第三军团指挥部。彭德怀深知首战关系重大,见毛泽东亲自来查看心里更觉担子之重,也不寒暄,站直了报告说:“三军团正按总部部署实施。”

毛泽东笑道:“你不忙的话,请陪我观赏观赏这白云山风光。几天后这里就是战场了,我还准备把指挥所放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爬上白云山。看见满山的翠绿,毛泽东从一棵刺梅树上摘一颗刺梅咬了一口道:“刚来东固,刺梅花谢未久,转眼间就可以吃了。在井冈山,你我常一起看青松浮云,两年多了,你我同看风景可是第一次?”

彭德怀答道:“是的。”

毛泽东吐出一个果核,“一军团三军、四军打正面,你的三军团外加三十五军全部去打包抄,敌人一定会垮下来的。王金钰一垮,以后的仗就好打了。”

彭德怀说道:“只要敌人从富田一动,一定能打垮他们。难办的是,他们何时动,动的快慢,我们不知道,我们动早了怕惊动他们,动迟了又怕他们跑掉,时机不好把握。”

毛泽东很有把握地说:“现在我们能知道敌人想什么了。电台已经可用,已能收到敌人的通话。公秉藩那里有台大家伙,听王诤小鬼讲,公秉藩那台有一百瓦,可以把信号发到上海去,要是能把这台大家伙搞来,中国革命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彭德怀兴奋道:“有这只眼睛和耳朵,就好多了,这一仗一定能弄到这台大家伙。”

毛泽东盯了好一会儿天上的白云,慢慢说道:“中央还会来人,还会来人呢。如今的年轻人都厉害,任弼时比我小十岁,顾作霖和林彪一样大,听说陈绍禹(王明)也只二十六岁。中国革命后继有人呢!这个王稼祥不错,能听进别人的正确意见。你我加上朱老总,一定要把仗打好。朱总四十多了,相比中央这些年轻人,是该称老总了。前天项英同志突然间喊我一声老毛,我还听不习惯。我们确实不再年轻了,都是上个世纪过来的老古董了。”

彭德怀怎么听都觉得毛泽东这番话不像是随便说说。上次开会的阵势他也看明白了,中央来的人对毛泽东都有一些成见。毛泽东带着几万人在东固一钻二十几天,如果把仗打砸了,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参加革命四年多了,他越来越看清军事工作在革命中的显要地位。毛泽东所表现出的全面才能且不说,仅军事才能,也让彭德怀由衷地钦佩。心里话,苏区可以没有他彭德怀,可以没有项英这些中央大员,可不能没有毛泽东。

“总政委,三军团一定会倾尽全力把仗打好,这里你只管交给我彭德怀吧。”

毛泽东紧紧握住彭德怀的手道:“路还很长,你要多保重,多保重!”

毛泽东回到敖上,已是傍晚时分,满天红霞,把东固地区照得分外好看。朱德看毛泽东已回,忙招呼人把饭菜端上。

毛泽东一看有一碗红烧肉,抬头问道:“是谁弄到的这种牙祭?不说清楚,我可不敢享用。”

朱德笑道:“我可不敢贪功。子珍说你说一吃红烧肉准能打胜仗。此言一出,就是龙肉,还能找不来?”

毛泽东眼里闪烁着温情,捏了一只青辣椒咬一口大嚼起来。

晚上,毛泽东和朱德正在构想下一步计划,王诤拿着一方纸片叫着走了进来,“总司令,总政委,王金钰、公秉藩两师明日晨开始东移,公秉藩师下一个目标就是东固。”

毛泽东马上道:“速将这一情况告诉彭总指挥。公秉藩呀公秉藩,你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呀。告诉攻击各军,敌出动缓慢,明日暂按兵不动,16日一齐动。不!明日秘密移动,力争初战大胜。”

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毛泽东草草扒了几口饭,又到地图前面壁了,一个上午,他都是一个姿势站着,不发一言。午饭几经朱德催促,毛泽东才到饭桌前坐下,无滋无味吃几口,又去翻看各军的行动计划。

朱德深深地感到毛泽东肩上的担子之重,走过去关切地问:“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出来议议。”

毛泽东摇摇头道:“只是一个感觉,总觉哪个地方布置得有些问题,你让我再想想。”

两个小时过去了,毛泽东突然大声说:“备马,我要马上去三军。”

朱德拦住道:“你先把饭吃了再去,我已让人热了几次了。”

毛泽东狼吞虎咽吃了三碗饭,对朱德道:“此战的关键在中洞。三军需以最快速度占领此地右侧高地,攻敌侧翼。这一点,三军没很重视。若走大道西进,恐来不及。”

是日晚,毛泽东一行赶到第三军。

黄公略一见毛泽东,十分诧异,问道:“是不是敌情有变?你晚上出来,太危险。”

毛泽东急忙道:“你快找个熟悉路径的向导陪我去看看通往中洞的道路。”

几个人沿着东固通往中洞的大道走着。走了几里远,毛泽东突然指着斜向东南的一条小路问向导:“老乡,这条路通向哪里?”

向导说:“这也是到中洞的路,走起来不好,过去后还要下山才能到中洞。”

毛泽东又问:“走这小道比大道近多少?”

向导说:“近七八里地。”

毛泽东仰天长吁一声,“难道这是天意?黄军长,你部迅速沿此小道出中洞,占领高地,完成对敌右翼包围。我的下一个位置是白云山。黄军长,全军等了一个月,全看你了。你这支奇兵用得好,便可一举将敌聚歼。”

2

是日深夜,毛泽东同朱德带领总部由敖上沿通向中洞的大道西进。

按毛泽东的预计,战斗很可能在16日下午打响。因此役关系实在重大,不仅关乎第二次反“围剿”作战的成败,而且关乎他个人命运的是沉是浮。他想早一些进入白云山,就近控制整个战局。

公秉藩决定东进时,一看富田至东固间无地可以扎营,就想在一天内赶到东固,以防不测,因而一改往日行军习惯,摆出长蛇阵朝东沿中洞至东固大道急进。

如不是头一晚毛泽东改变红三军行军路线,黄公略的第三军就会在这条大道上与公秉藩师对头相遇,那样的话,聚歼公秉藩师已无可能。

黄公略率红三军主力连夜沿小路插到中洞南边山上占领阵地后,公秉藩的先头部队已在微明的天色里急急向东开进。

周子昆参谋长兴奋道:“军长,你看,这一带多像一口大棺材呀。如果我们去大道,一场遭遇战不可避免,跟毛政委打仗真痛快!”

黄公略朝山下看了一会儿道:“命令各师,不等敌人全部进入这口大棺材,不准开枪。毛政委真是诸葛亮再生,他怎么就知道敌人这回开进这么快呢?不是昨晚他改变了我军行动路线,最多能打个击溃战。我们要再等等,给三军团包抄留下足够的时间。”

周子昆传达完命令,感叹道:“来得好快,已经进来差不多一个团了。你们快点进吧,最好在天亮前都进来,这样就能全歼了。”

黄公略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再传令各部,打响后要多长个眼睛找敌人的电台,毛政委特别交待要把公秉藩那台大家伙弄来,好和中央联系。”

因为红三军改道而进,红一方面军总部前面的大道上已无部队。毛泽东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公秉藩会取这种急行军。黄公略在山上开始算计敌人电台的时候,毛泽东和朱德率领的总部正一步步走向险境。

初夏的赣南拂晓,习习微风竟还能吹出丝丝凉意。在这凉意里行军,一点都不觉得累。远远地,白云山已显出了它灰暗的轮廓。毛泽东在马上朝前一指,“总司令,白云山的刺儿梅已经熟透,甜甜酸酸实在爽人。我这么说可不是搞什么望梅止渴,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梅子。”

朱德道:“你快别说了,我要流口水了。”

随行人员响起一片笑声。

笑声刚落,一阵激烈的冷枪响起来。

毛泽东一收马缰绳,“不像是走火,快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不用去问了。特务连连长慌忙跑过来报告说:“总司令、总政委,我们已和敌先头部队遭遇。敌人来势很猛,该怎么办?”

毛泽东下马看看四周的地形,忧心忡忡地说:“敌人来得太快。不知道三军团和三军是否已赶到预定地区。这一情况是我预先没考虑到的,要设法上白云山。没有统一指挥,恐怕要前功尽弃。”

说话的时候,特务连眼看已顶不住了。

朱德此时表现出了非凡的果敢,像头狮子一样吼叫着,“警卫排护送毛政委带电台上白云山,其余部队随我来。”也不管毛泽东答不答应,拔出手枪领着众人冲了过去。

毛泽东忙叫过一个参谋道:“你去跟着总司令,提醒他不要恋战,我们插小路上白云山。”

朱德率几百人抵挡了一阵,敌人停止了前进。公秉藩此时已得到前方打起来的消息,随即说道:“这是小股共匪袭扰,冲过去!”

朱德生怕留给毛泽东的时间太少,不敢下令撤出战斗,强撑着带领凑成的部队且战且退。

日出时分,毛泽东已带警卫排爬上白云山的山腰上,山下的枪声日渐稀落起来。

作战参谋带着几个战士紧跟着上来了。

毛泽东急忙问道:“总司令呢?”

作战参谋把一个皮夹子交给毛泽东道:“敌人太多,把我们打散了。总司令让我把这个夹子交给你,说这里面有地图。他还在带领部队和敌人战斗。”

毛泽东又气又急浑身发抖,大骂道:“混账!你是怎么搞的!长没长脑袋呀?”

作战参谋委屈得眼泪汪汪的,“总司令说你和电台更重要,多打一会儿,你就多一分安全。我劝了几次,他要毙了我,我,我没法完成任务呀,总政委。”

毛泽东直在原地打转,突然一个狮子甩头,站定了说:“警卫排,你们冲过去,把敌人打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总司令找到。”

等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动。

毛泽东火冒三丈:“你们是欺我不会打枪是不是?我再命令一遍,警卫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总司令给我找回来!”

警卫排长怯怯地说道:“总政委,你也需要人保护,我带一半人去,行不?”

“不行!”毛泽东挥舞着双手吼道:“一个带枪的都不要留下!我这里只有蓝天、白云、刺儿梅,没有敌人,谁要你们保护。”

警卫排长擤擤鼻子,喊一声:“都跟我下山找总司令。”

两个小时后,朱德裹着一身硝烟出现在毛泽东面前,衣衫破碎,宽大的袖管上有两个圆洞,显然是被子弹打穿的,一脸灰黑,呲出白牙朝毛泽东笑着,“好过瘾!好久没有这么打过仗了。听说你成了光杆司令,我只好撤了。”

毛泽东眨眨长长的睫毛,眼见要流泪了,突然一个转身,丢给朱德一个后背,狠巴巴的声音响了,“我可不领你这个情。你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红军总司令,你不只是我红一方面军的司令了。你更不是军团总指挥、军长、师长、团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刺儿梅拿来让总司令解渴!”

作战参谋捧来十几个大大的刺儿梅,走到朱德面前小声道:“可把人吓死了。平日里只觉他严厉了些,你像个慈父,谁知你也厉害,他更厉害。你快吃个吧,这几个小时,他就一声不吭地摘这果子,不多不少摘了四十五个,还说等你回来了一岁吃一个,保准能再活四十五。”

朱德也眨眨眼睛,喉结一动一动的,默默地接过那四十五个刺儿梅,小心地一个一个吃着,直把四十五个全吃了进去,才说:“真好吃,真解渴。”

毛泽东、朱德这番历险,黄公略并不知道。听到那阵枪响后,黄公略甚至还说:“查一查是谁开的枪,是不是活够了。”

周子昆派人去查了一会儿,回来报告说:“军长,三军没人开枪,可能是赤卫队干的。”

黄公略又用望远镜看看,脸上露出了笑意,“赤卫队这一家伙干得不错,敌人的步伐明显加快了。通知各部队,一定要猛冲猛打,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卡在这里。”

11时左右,黄公略见敌人后尾已全部进入预伏区域后,下达了全线出击的命令。

公秉藩万万没有料到在这深山大谷中,竟有红军的主力设伏,不由得方寸大乱,一会儿向何应钦求救,一会儿向王金钰求救,一会儿又向蔡廷锴求救。得到的回答都是让他坚守待援。王金钰的回答让公秉藩感到绝望了,王说四十七师也遭遇强敌。

中午,红三军主力已把公秉藩的长蛇阵斩为数截。公秉藩一看大势已去,开始思想后路了。张辉瓒和毛泽东有同乡之谊,又有些私交,被俘后还难免身首异处,我公秉藩又将如何?有心立即杀身成仁,几次提起枪,手却没有扣动扳机之力。他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兴二十万大军剿三万多红军,战局难道不可能出现一些奇迹吗?所以,公秉藩还在等。

下午4时,公秉藩听说自己的一个团撕开一个口子,连忙朝那个方向赶。可惜已经迟了,那个团冲出包围圈后没命地逃向水南,根本没想到拉他这个师长一把。

4时半,摆在中将师长公秉藩面前的路只剩下两条,一是自杀,二是被俘。这一次他把奇迹寄希望于共产党这边了。他把自己身上的中将军服脱掉,对卫兵说:“去找一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士兵来。”

那个胖士兵刚刚奉命穿上师长的军服,只见眼前火光一闪,一头栽倒在一间磨坊里。

从这一时刻起,公秉藩就躲在一块大青石下面,等待着如从天降的红军来抓。

枪声渐渐零落了下来。公秉藩还是没等到来抓他的人。黄昏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那期待已久的三个字:“出来吧。”

公秉藩把长枪一扔忙叫着:“投降投降,别开枪别开枪,我也是穷苦人出身的小兵,千万别开枪。”

只听有人嘻嘻一笑,“我们几个人只有一杆枪,加上你这杆,才两杆。来晚了一步,枪都被人拣光了。”公秉藩抬头一看,眼前只有三个青年农民,两人手里拿着梭标,心里暗骂一句:真窝囊到家了。装着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是共军什么部队,咱还没见过,你们大部队呢?”

几个青年笑得前仰后合。一个说:“我们还没资格参加红军,我们是赤卫队员。红军大部队押着大队俘虏去富田打敌人了。”一个仔细打量了公秉藩,抹下脸道:“看你细皮嫩肉的,像小猪嵬子一样肥,哪里像个穷苦人,该不是个军官打扮的吧。”

公秉藩两腿一软,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家有七十老母,我,我没骗你们。我吃的好些,是,是因为我给公、公秉藩师长做饭。剩饭菜吃多了,才胖起来的。”

一个赤卫队员说:“听说这回叫这公秉藩跑了。要是能抓住他,那咱们可风光了。”

公秉藩两腿一软,再次跪下了,“公秉藩没有跑掉。这个,这个人不把兵当人看,我,我看见有士兵打他的黑枪,不知死了没有。”

三个赤卫队员押着公秉藩,去了磨房。那里面果真躺个“中将”。三个赤卫队员大喜。公秉藩是何等人物,眉头一皱,顿生一计,堆着满脸笑道:“我帮你们找到了公秉藩的尸首,你们帮我介绍去当红军吧。我做湖南菜很好的,可以给毛泽东做饭。咱们把公秉藩抬上,到红军那里也好做个见证。”

一个赤卫队员说:“毛泽东只吃辣椒,用不着你。不过,你这么大年纪还想当红军,可见你真是苦大仇深。”

另一个说:“可不敢让你当毛泽东的炊事员,你这身膘,肯定嘴馋,还不把好东西都偷吃光了。你能帮我们找到个大家伙,我们一定会帮你找红军说说,能不能当上,可别怪我们。”

军史载:红三军猛力乘势勇猛冲杀,分割包围,战至17时许,将敌第二十八师大部歼灭,残敌逃向水南。该师师长公秉藩被赤卫队俘虏后蒙混潜逃。

公秉藩后来是如何逃走的,在几个老赤卫队员的回忆里也是一笔带过,这里不好杜撰,暂且存疑吧。

又据军史:在红三军攻敌二十八师时,右路红四军、红六十四师抢占了观音崖、九寸岭,并在追击中歼敌四十七师一旅大部。红三军团、红三十五军于16日攻占固陂,歼敌二十八师兵站部,当夜进占富田。17日拂晓,红三军、红四军相继进抵富田。红军首战告捷,俘敌四千余人,缴获长短枪五千余支,机关枪五十余挺,迫击炮二十余门,山炮两门,100瓦特电台一部;红军牺牲二百六十八名,伤八百七十六名。这一胜利,给以后的战斗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3

蔡廷锴在接到公秉藩呼救后,并没立即派兵增援。何应钦的催促电到后,不得已,蔡廷锴只好做做救人的文章。照常理,去救被围友军,应派最精锐之师前往。蔡廷锴此次出兵却悖常理,竟率十九路军两个师倾巢向北出动。不过,他们的行动却十分缓慢。在公秉藩师被歼时,他们只向北移动了不足十里,旋即又停止不前了。次日,蔡廷锴仅派一小部兵力进到城冈。此举毋宁说是进攻,倒不如说是为了防被攻而布下的前哨。

蔡廷锴这么做,有他的考虑。连年内战,确实使他产生了浓浓的厌战情绪,不得已进入战区,所以出工不出力。另一方面,蔡廷锴实在不愿意和红军发生真刀实枪的冲突。八一南昌起义时,他所率的第十一军第十师亦被编入起义军战斗序列,和朱德、贺龙等有过交情。起义军南下潮汕时,蔡率所部与朱德分道开往福建。中途背离起义时誓言,有愧欠朋友之嫌。就是在一个鸡尾酒会上和朱德等人再见,蔡廷锴恐怕还要自造个背场躲一躲,如今领兵进入战区,不得已举刀相向,手腕子也是发软的。当然还有这样一条重要原因促成了蔡的犹豫:怕被红军歼灭他赖以安身立命的军队。

郭华宗所率四十三师也属第五路军,接到公秉藩的求救电后,部分兵攻向大源坑和潭头,企图以攻红军侧翼减小二十八师压力。谁知红十二军早准备好了,郭华宗一动,就迎面杀来。郭华宗一看势危,只好率部退到水南。

水南南面有条潇龙河,水深不能徒涉,河面本留有便桥。二十八师残部和四十三师不约而同逃向水南,就是想依靠这条河据守。他们心想:再不济,把桥拆掉,也可保全实力。

他们直奔便桥而去,站在河南岸却只有望河兴叹了。便桥已在他们南进的时候,被神出鬼没的赤卫军拆除。

万般无奈,郭华宗及二十八师残部只好转进水南东面的白沙。

18日下午,刚刚缴获的一百瓦大电台侦知敌四十三师一部及二十八师残部东去白沙困境。毛泽东大笑起来:“水南有潇龙河,白沙还有白沙河,想逃已经没那么容易。我们本来就计划向东横扫的,哪里不能逃,偏往东逃。令三军、四军转向白沙;令红三军团直插白沙河附近。看你们还往哪里逃。为牵制敌五十四师不能增援该部,十二军明天也向东,攻占沙溪。”

5月19日,红三军、红四军和红三军团在白沙截住逃敌,经三小时激战,除百余名敌人渡水逃往永丰外,敌四十七师残部和四十三师一部被全歼。这一仗,红军俘敌一千八百名,缴长短枪四千余支,机关枪三十余挺,山炮两门;红军牺牲二十二人,伤九十四人。

当日下午,红十二军攻占沙溪。敌五十四师一看自己已处在被红军钳击位置,星夜逃回永丰县城。

三天打了两个大胜仗,已堪称神奇。在项英、任弼时、王稼祥、顾作霖心里,还有另一惊奇:时隔一个月后,现实竟应验了毛泽东在扩大的中央局会上的部分“狂言”。在这些充满奇迹的日子里,四位中央下派大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们对方面军总部传出的欢声笑语感觉如何呢?

这一年,项英三十三岁,任弼时二十七岁,都在血气方刚的青年时代。

毛泽东的连台好戏还在继续演着。

红一方面军在富田、白沙地区同国民党第五路军作战时,孙连仲的第二十六路军也开始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5月20日,国民党第二十六路军第二十七师进到南团附近。当晚,又奉命经中村向沙溪增援第五十四师。

敌二十七师的行动,再次撞到红一方面军锐利的刀锋上。

21日下午,红三军团所属第六师的前锋在中村附近与敌二十七师八十一旅发生了短暂的接触战。二十六路军由冯玉祥的主力组成,极有战斗力。双方僵持住了。

此时,据二十六路军在宁都起义尚有半年多的时间,此次遭遇,可以算是红军和二十六路军交道的开始。俗话说不打不成交,这一仗看来在所难免了。

21日傍晚,毛泽东同朱德下定了歼灭中村之敌并乘势南下,求歼敌二十七师主力的决心。

攻击命令照例由毛泽东口述。毛泽东说:“这回吃的这枚柿子有点硬,得换种吃法。第一次攻击出动三分之二兵力,其余留做总预备队。具体部署是:红三军团由北向南攻,红四军全部由南向北攻,三军、十二军做总预备队。这是西北军冯玉祥的基干部队,各部在攻击时一定要有啃硬骨头的准备。我们要通过这一仗,打出我们赣南军的虎威。”

22日上午,一场恶战在中村地区打响了。敌二十七师主力八十一旅不像想像中那么难打,战至中午,战斗已接近尾声。午时刚过,红军已开始打扫战场了。此役,红军歼敌二十七师大部。是日晚,红军趁势追至南团,吓得敌二十五师仓皇撤回宜黄。这一仗,红军俘敌两千三百余名,缴获长短枪三千余支。

当天,敌二十七师师长高树勋在给孙连仲的电报中这样写道:“共匪确实打疯了,我师无力抵挡。”

何应钦面对已经不可收拾的残局,只好下令全线回撤。第二次反“围剿”作战从此走过了一个转折点。

5月23日,中共苏区中央局、中央“三人团”、苏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随同红一方面军总部进抵南团。

三个胜仗打下来后,项英所代表的苏区中央局、任弼时代表的中央“三人团”同红一方面军总部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了。具体地说,是项英和任弼时他们再跟着一方面军打下去,感觉上有点像随军观摩团的味道。按组织原则,他们应该是红一方面军的领导。部队正在打仗,身为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苏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项英,身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四中全会代表团团长的任弼时都随军行动,理应由他们来主持作战工作。可是,事实胜于雄辩,眼下的形势已不是纸上谈兵的时候,提出一个方案,就要付诸实施,为了高于一切的党的利益和革命利益,他们都自觉地对战事保持缄默,放手让毛泽东和朱德去做。毛泽东、朱德把事情做坏了或者是没做到位,项英和任弼时就有可能作为一个批评者或者叫指导者存在着。朱、毛二人打仗打到了神奇的地步,项英和任弼时确实就无事可做了。再这么跟下去,下边会怎么看?这是必须考虑的问题。

1931年5月23日,红一方面军总部截获的电报中得知敌人准备全线退缩。这就意味着中心苏区能有一个相对安宁、安全的时期。

晚饭后,项英和“三人团”不约而同地去了红一方面军总部。

自然是先谈谈这些注定要成为奇迹流传下去的胜仗。项英话锋一转就把一周来的看不见的僵局打破了。“泽东同志,军事反攻现已告一段落,下边就要面临恢复苏区全面建设这一重点工作上来。军事工作交给你和朱德同志,中央局放心,中央也放心。我看我们就不随军行动了。我们该把其他同样重要的工作抓起来。”

任弼时道:“项英同志提得很好。中央已有迁到江西的议案,我们应该为建立苏维埃共和国做点准备工作。事实证明,军事工作朱、毛二同志做得不错。”

毛泽东强咽下几句话似的,伸了一下脖子道:“对于建国的事,我还准备向中央反映。各方面的条件现在都不具备。刘伯温对朱元璋说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建国恐会树敌太多。至于你们离开方面军的事,我没意见。我看你们去龙冈最好。”

项英道:“建不建国,中央局应听中央的。既然中央要迁来,总该有个适合它身份的外在形式吧?这件事以后作专题讨论。”

毛泽东换一个角度提出了问题,“方面军总前委已根据中央局决议明令撤销了。红军的建军原则是党指挥枪。项书记和任委员在,也就等同于中央局和中央特派员在,指挥关系很顺畅。方面军同中央局一分开,关系就有点别扭了。我和朱总司令虽都是中央局成员,可中央局机关不在后,我们在军中党的身份就不好确定。再一点,各军,特别是主力军常常是独立执行任务,军一级没有明确谁是党的代表,工作也不好做。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任弼时很痛快地说道:“那就把总前委恢复起来好了,原来谁是委员,还当委员就是了。项英同志,你说呢?”

项英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不叫恢复的好,我看就叫临时总前委吧。我提议把周以栗同志也吸收进去,他做政治工作很有经验。”

毛泽东最后问道:“项英同志,前委书记由谁当呢?”

“你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项英说,“前委书记只能由你做。”

难题就这么解决了。解决的过程为日后几位领袖人物的关系留下了无限的悬念。

4

如果把朱绍良所率的第六路军也算作杂牌军,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朱绍良作为何应钦的同窗好友,他们一起在日本留学,一起加入同盟会,一起在黔军服务,又一起成为蒋介石手下的大员。大革命时期,朱还出任过国民革命军参谋长。后来,中国发生的历次反蒋事件,朱绍良一次也没对蒋介石落井下石过。所以说,他所率的第六路军,应该算是蒋介石的嫡系。

蒋介石兴二十万大军剿共,如尽遣杂牌上阵,不是还要为怕各路军马战场倒戈处心积虑么?起码,他要派一支心腹部队作督战用。

第五路军、第二十六路军在一周内连败三阵,第六路军在“围剿”部队中的特殊地位就显示出来了。何应钦下达的第一项撤退令就是为了保证第六路军不失。这种小的手腕为日后二十六路军起义埋下了伏笔。

5月24日,毛泽东、朱德得知毛炳文、许克祥、胡祖钰三师有经广昌北撤南丰企图后,即令红一方面军取捷径先敌占领南丰城,断敌归路,以寻机聚歼之。在毛泽东、朱德看来,只要再败朱绍良部,红军面对作战对象时的心理障碍便不复存在了。次日,为使求歼朱绍良一部的计划不至落空,红一方面军临时总前委在宁都洛口开会决定红一方面军于26日开到广昌古竹集中,准备全力攻朱绍良部。

真的到了可以和蒋介石嫡系部队一决雌雄的时候了吗?毛泽东沉思起来。攻占南丰似乎不难,难在把敌关进来后怎么办。因为连续打了三仗,红一方面军减员已达九分之一,以不足三万人去吃敌三个整师,胃口就显得太大了。若被敌缠住,后果实难预料。

毛泽东审时度势决定改关门打狗为撵狗出院。5月26日,临时总前委作出决定:以少数兵力夺取南丰,集中大部兵力进攻广昌。

这一改变,带来了红一方面军在第二次反“围剿”作战中的第四场胜利。27日,红军攻克广昌城。战果虽不及前三次,但却使国民党军第五师师长胡祖钰命丧黄泉。

将为军之魂,胡祖钰毙命,给国民党军将领阶层带来极大震动,毛炳文和许克祥不敢恋战,急忙令部队退往南丰。

红一方面军此时面临的最大困难是给养困难。中心苏区面积本就不大,这里的土豪劣绅又被反复“打”过,养一支几万人的部队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这样,福建的建宁自然而然地成了红一方面军下一个攻击目标。

5月28日和30日,临时总前委两次开会,决定以红三军团全部及红十二军大部一万余人以突然袭击方式夺取建宁,“以便扩展到建宁、黎川、泰宁三县筹款”。筹款是个温和的提法,实际上应该叫“打土豪”。

5月30日夜,毛泽东、朱德、彭德怀率一万余红军秘密向东开进,一夜奔袭五十余里,于31日拂晓突然出现在建宁城郊。

守敌五十六师七千余人刚刚在这座城里睡了两晚。前一段,他们负责对红军侧后翼的紧缩包围,后得到回撤命令,匆忙返回建宁,连红军的影儿都没看见过。红军歼公秉藩师的地方距建宁七百里,那一仗对五十六师影响甚微。后几天战局朝东蔓延,但他们认为红军连续作战十余天,已属强弩之末,不足对他们构成威胁。红军在城外完成攻击准备时,五十六师官兵大都还在梦乡中。

刘和鼎师长之所以如此大意,连一支负责警戒的小部队也不派驻,是有原因的。在他看来,他们此次是兴王者之师,有剿红军的主动权,红军似无理由从江西到福建来。待他被攻城的炮声惊醒,一切都迟了,剩下的只有突围一条路。

31日傍晚,建宁城落入红军手中。此役歼敌五十六师三个多团,俘敌三千余人,缴获长短枪两千五百余支,轻重机枪几十挺,山炮一门,电台两部。

第五次大胜为红一方面军第二次反“围剿”作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国民党军遭此连败,竟没组织一次反扑,实在太丢“常胜将军”何应钦的人。可惜形势的发展已不允许何应钦在短时间内卷土重来了。5月28日,汪精卫在广西军阀的拥戴下就任广州的国民政府主席,又一次和蒋介石撕破了脸。受此影响,北方冯玉祥、阎锡山之旧部也有明显异动。何应钦作为蒋介石的武胆,被召回南京主持大局。

这正是红一方面军求得发展的天赐良机。6月2日,临时总前委作出决定:利用国民党内部派系矛盾的新发展和中央苏区周围的敌军暂时处于守势的有利时机,转入攻势作战。

汪精卫也称王了,共产党为什么不扯出一面有形的旗子呢?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理由似乎更充足了,毛泽东也不便再坚持己见。6月20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项英,副主席毛泽东、朱德发布通令,决定将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由8月1日改为11月7日苏联革命胜利纪念日举行,要求各地代表在10月15日前选举完毕。

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了,为建立一个红色的国家而希冀而忙碌。

查看《毛泽东年谱》,在第二次反“围剿”结束后,中央局、中革军委和临时前委,都没有对这次反“围剿”作战进行总结。倒是彭德怀日后用这样一番话表达了他对第二次反“围剿”作战的看法:“我在这次战役中学到一些东西:毛泽东对战役部署,固然是异常细心地反复思考,力求无缺;对战术问题也是异常细心的,反复推究,特别是不耻下问,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此役集中优势兵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对此运用得最熟练。”

毛泽东对红军创造出的这一战争奇观,用这样一首词加以描述:“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枯木朽株齐努力。枪林逼,飞将军自重霄入。七百里驱十五日,赣水苍茫闽山碧,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

以词抒发完情感后,他又明确地指出:“第二次反‘围剿’战争胜利后,有许多重要问题有待解决,中心工作是解决争取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的具体问题,如发展的路线、发展的区域、工作的布置、扩大红军、办红军学校、筹款等。”全是务实之举。

因为他知道:战争还在继续,距最终的目标尚且遥远,仅靠形式是不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