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郭沫若对戏剧文学翻译的特殊贡献
第一节 翻译文学活动与特点
郭沫若在翻译文学史上也有其独特的贡献，他翻译介绍外国文学的活动是从五四运动前夕开始，1918年3月，他译出了海涅的《悄静的海滨》，后收在《三叶集》里（1920）。
郭沫若（1892—1978），四川省乐山县人。原名郭开贞，号尚武，笔名郭沫若，曾用笔名郭鼎堂、麦克昂、高尔鸿等。出身于地主家庭。青少年时期对文学就产生了兴趣，博览了大量古今书籍和外国小说，并积极参加反帝爱国运动。1914年，赴日留学，1918年入九州帝国大学医。此间阅读了泰戈尔、歌德、海涅、席勒、莎士比亚、雪莱、惠特曼及北欧、法国、俄国进步作家的作品，也受到泛神论的影响。在十月革命影响下，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文化运动，并组织文学社团“夏社”，在五四运动时期创作了大量歌颂人民革命，歌颂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诗歌，开一代诗风，成为我国新诗的奠基人。1921年出版第一部诗集《女神》。同年回国，与成仿吾等人发起建立著名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编辑出版《创造季刊》。同时完成了《浮士德》（第一部）、《少年维特之烦恼》、《鲁拜集》等名著的翻译及其他创作。1923年于帝国大学毕业后，回上海，弃医从文。编辑《创造周刊》、《创造日》。1924年，他翻译了日本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开始形成科学的世界观和文艺观。1925年在上海通过瞿秋白开始和共产党组织进行接触。1926年参加北伐，先后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科长、总政治部副主任。1927年参加南昌起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流亡日本，开始对中国古代史和古文字学进行研究。抗日战争爆发后回国，投入抗日救亡运动，筹办《救亡日报》。建国后，先后担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全国文联主席、政务院副总理兼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科技大学校长、全国文联第二和第三届主席、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主席、中日友好协会名誉会长等职，并继续从事文艺创作。1978年6月12日病逝于北京。
1919年，正是五四运动爆发和文学革命运动蓬勃兴起的年月，郭沫若着手计划翻译介绍德国著名作家歌德的《浮士德》。他所以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歌德的《浮士德》，一是从时代的要求出发，一是从个人的实际出发。郭沫若认为当时中国的五四运动很有点像歌德青年时代的狂飙突进运动，是由封建社会锐变到现代的一个划时代的历史时期。就是说，郭沫若从开始翻译活动起，就选择了与时代和自己的思想相吻合的作家作品，选择了那些在思想内容上，在艺术上对时代和人民有益的作品。
歌德是德国的著名诗人，18世纪70年代前期，歌德成为“狂飙突进运动”的代表人物，他在“狂飙突进运动”的高潮中开始了创作活动。他采用戏剧、诗歌、小说等多种文艺形式，写出了多部具有强烈政治倾向性的作品，揭露、抨击封建制度的腐朽，渴望个性解放，要求自由平等。1831年他终于完成了最伟大的诗剧《浮士德》。
《浮士德》不仅是德国文学史上一部最优秀的作品，也是世界文学不朽的巨著之一。它受到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所有进步人类的重视。列宁在流亡西伯利亚的时候，随身带有几本书，《浮士德》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说，《浮士德》的创作过程贯穿于歌德全部创作生活的始终，几乎花费了作者毕生精力的话，那么，《浮士德》的翻译过程，对于郭沫若来说，也花费了相当的精力。从1919年开始翻译第一部到1947年译完第二部，前后历时近30年之久。这在翻译文学史上，尤其在中国翻译文学史上，是很少见的。1947年，郭沫若重新动笔翻译《浮士德》第二部的时候，他的年龄、经历、心情和创作《浮士德》第二部时的歌德十分接近。他在较短的时间内，很快就把《浮士德》第二部译完了。
郭沫若在“五四”时期，不光选择了歌德的作品来翻译，还与别人合作翻译了德国其他作家的作品。1921年，他与钱君胥合作翻译了德国作家施笃谟的《茵梦湖》，并作为创造社世界名著选第五种出版。1922年，郭沫若又翻译了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由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至1930年，仅泰东图书局就再版15次之多，后来列为创造社丛书第10种。许多出版社争相再版，如上海联合书店再版7次，上海现代书店再版10次。于此可见，它是如何受到读者的欢迎。
郭沫若翻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当时社会上的传播、影响很大。维特这一形象代表了当时社会里觉醒的青年一代，迫切要求从封建桎梏下解脱出来，表现了狂飙突进运动的精神。《少年维特之烦恼》一方面歌颂自然，赞美淳朴的农民和天真的儿童，颂扬个人聪明才智，唾弃周围鄙陋环境，感情洋溢，带有伤感色彩。另一方面又流露出浓厚的伤感情绪，正好吻合了当时的时代气息及一部分读者的心境。因而，受到了普遍的欢迎。
1925年，郭沫若翻译出版了波斯作家莪默伽亚谟的《鲁拜集》、日本作家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新时代》以及爱尔兰作家约翰·沁孤的全部剧本。同时还翻译了英国作家高尔斯华绥的《争斗》。1926年，郭沫若翻译出版了《雪莱诗选》和霍普特曼的《异端》。1927年翻译出版了高尔斯华绥的《法网》、《银匣》以及和成仿吾合译的《德国诗选》。1928年出版了《沫若译诗集》，其中包括印度伽里达若的诗1首，德国歌德的诗12首，英国雪莱的诗8首，俄国马雅可夫斯基的诗3首等。同年还出版了尼采的《查拉图司屈拉钞》和美国辛克莱的《石炭王》（署名坎人译）。1929年又翻译出版了辛克莱的《屠场》。同年还出版了《新俄诗选》。1930年出版了辛克莱的《煤油》。
从30年代初开始，郭沫若除继续翻译歌德、辛克莱等作家的作品外，进一步扩大了翻译的范围。他不仅翻译介绍外国文学作品，而且注意翻译介绍外国的政治、经济和哲学以及自然科学专著，尤其重视翻译介绍马克思主义学说。1931年翻译了俄国著名作家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由上海文艺书局出版。翻译介绍托尔斯泰并非从郭沫若开始，林纾等翻译家早就把他的作品介绍到中国来了。但是，对郭沫若来说，翻译托尔斯泰这部被列宁称为“了不起的巨著”，这还是第一次。从我国翻译介绍欧洲长篇小说来看，也是较早的一部。像这样卷帙浩繁的巨著，如果没有勇气和毅力，是不敢动手翻译的。
1931年，郭沫若还翻译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同年12月由上海神州国光社初版。1947年，上海群益出版社予以重版，郭沫若还亲自写了“译者序言”。1932年，郭沫若继续翻译出版了辛克莱的《血路》（原名《屠场》），由南强书局出版。同时，还翻译了英国威尔士著的《生命之科学》，署名石沱，共三册，分别于1934、1935和1949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35年翻译了《日本短篇小说集》，署名高汝鸿，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其中包括芥川龙之介的《南京之基督》、《蜜柑》；志贺直哉的《真鹤》、《正义派》；里见的《雪的夜话》；葛西善藏的《马粪石》；丰岛与志雄的《工人之子》；藤森成吉的《一位体操教员之死》、《阳伞》；小林多喜二的《替市民》；德永直的《“抹杀”不了的情景》；贵司山治的《贞淑的妻》；武田麟太郎的《色彩》；林房雄的《铁窗之花》；片冈铁兵的《小儿病》；井付蹲二的《顽童》；中河与一的《冰结的跳舞场》；横光利一的《现眼的虱子》、《拿破仑与疥癣》。1936年翻译出版了马克思的《艺术作品之真实性》，由东京质文社出版。同年还翻译了席勒的《华伦斯坦》，列为世界文库图书之一，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此外，还翻译了日本林谦三著的《隋唐燕乐调研究》，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1937年，翻译了英国韦尔斯的《人类展望》，列为开明青年丛书，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1938年，翻译出版了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1942年翻译出版了歌德的《赫曼与窦绿苔》。1947年翻译出版了马克思的《艺术真实》（原题名为《艺术作品之真实性》）。1948年出版了德国作家米海里司的《美术考古一世纪》（原题名为《美术考古发展史》）。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郭沫若忙于各种社会活动，虽然主观上对翻译介绍外国文学事业仍很关心，但几乎没有再翻译作品。唯《英诗译稿》发表于1980年，而这是他辞世之后的事了。
综上所述，郭沫若翻译介绍外国文学的全部活动，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五四”时期，从翻译介绍德国著名作家歌德的作品开始。第二阶段是从1924年流亡日本以后直至40年代末，从翻译介绍日本著名马列主义经济学者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开始。第三阶段则是建国以后了。在这三个阶段中，以第二阶段翻译的作品为最多，涉及的面也广。尤其是完成了歌德的《浮士德》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两部巨著的翻译。
郭沫若的翻译，有他自己的特点。概括说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注意选择与自己和时代相吻合的作品，特别是戏剧来进行翻译。如前所述，歌德《浮士德》、席勒《华伦斯坦》的翻译，就是这种“选择”的结果。
其次，喜欢选择具有反抗性的浪漫主义精神的作品来翻译。他在“五四”以后翻译了《雪莱诗选》。雪莱是英国著名的革命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反抗性和号召力都很强，如《西风歌》（又译《秋风歌》）在对自然歌颂的背后，表现了诗人强烈的浪漫主义精神。诗人要化为秋风，把自由的思想散播在人间；要化成云雀，歌唱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大自然对诗人来说就是自由力量的象征。郭沫若很喜欢雪莱的作品，他曾表示过雪莱是他最敬爱的诗人之一，因此，才把雪莱的作品翻译介绍给中国读者。
再次，在翻译介绍外国作家作品的同时，往往对所介绍翻译的作品，提出自己的评价，以帮助读者来理解。如前所述，在他翻译歌德的作品时，指出《浮士德》的优点和问题，在翻译席勒和约翰·沁孤的作品时，也同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四，翻译时，往往采用骚体的形式。例如他译的《鲁拜集》就是一例。翻译诗作是不容易的，用骚体来翻译当然就更难。郭沫若在这方面的尝试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