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叶子宁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那棵木棉树，在冬天里木棉树显得特别地精神，本来光秃秃的树丫也添上了嫩叶和红花，特别地漂亮。木棉树给人带来了希望，因为它能坚韧不拔地竖立在严寒中。

放学了，叶子宁坐在校门口等待着何惠英来接他。何惠英以前都是很早在校门口等他的，平安夜那晚后，她每天都姗姗来迟，叶子宁有时候在校门外等到晚上七点多，学校都已经关门了。

“子宁，你妈妈又还没来吗？你妈妈真忙。”同班的小坚拉着他妈妈的手走到他身边

他还是沉默着，伤心地地下头。他每次问何惠英为什么这么迟来接他，何惠英总是含糊地笑之而过。叶子宁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淡了，那曾经他最深爱的妈妈。

“我看你妈妈一定是不爱你了，不然怎么会不来接你呢？”

“你胡说，我妈妈不会不爱我的，她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叶子宁激动地否决了小坚的话，说完向回家的逆方向跑去了，眼泪再也不安分地躺在眼眶里，贪图外界的情感世界。

他坐在公园里的滑梯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他们的笑是多么地幸福，而他像是在做恶梦。在他眼里，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会对自己的小孩子照顾地那么无微不至？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他们的心里，他是不是个隐形人？在他们身边却不在他们心上。也许在他们的心中，他只是个负累，那他为什么不自行解决呢？

叶子宁拖着沉重的书包往前走。他恨，他恨这个世界的一切。虽然他只有八岁，但他一切都知道。他恨他的爸爸妈妈，他们真的不要他了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万家灯火照燃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叶子宁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在江边，忍受着寒冷和饥饿。他摸摸不再鼓的肚子，再掏掏口袋，一分钱都没有。

他蹲在江边轻声哭泣着，引起不少人的围观，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了，他哭得更凶了。在众围观者的议论下，他不想当小丑，冲出了人群。

夜色越来越深了，他走累了，坐在广场的喷池边。不知道何惠英在学校接不到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还是觉得负累掉了现在在庆祝？

“弟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有两个巡警发现了他。

“我…，”叶子宁的唇抖得厉害，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何况眼前的是陌生人，他显得更加惶恐。

“弟弟你是不是迷路了？你住在哪里的，哥哥送你回去。”

“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他竟然大哭起来了，那哭声听起来多么令人怜惜。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必须像木棉树那样坚韧不拔地在严寒中竖立。

在警察局里，叶子宁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很害怕，他不敢面对何惠英，也不想。在心里彻底地去恨何惠英和叶光。他不想再去理会任何人，多么虚伪，而他像是被众人虎视眈眈的猎物。

“子宁，”何惠英刚进警察局，看见叶子宁马上跑过去紧抱着他，冰冷的泪水滴在他的头上，“你究竟去哪里了？吓死我了，你知道我从五点半就开始找你找到现在吗？”她的语气带有些责备和庆幸。

叶子宁狠心地推开她，什么话也没说，他现在开始对何惠英在他面前哭啼感到厌倦了。

一位年轻的女警察拿着记录本走过来，“你是叶子宁小朋友的妈妈吧？他刚才说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没有家。放学后你不接他，他才会想到离家出走的，我们想调查这是怎么回事。”

何惠英惊讶地看着叶子宁，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滚。她紧握着叶子宁的双臂，感到有一阵心痛和失望，“子宁，你怎么会这样看妈妈呢？妈妈说过不会不要你的阿，妈妈只不过有些事要处理才晚些去接你，为什么你不理解我呢？”

叶子宁用力地挣脱她的手，无视她的存在。借口，一切只不过是她在为自己的良心找的借口，让自己的心能好过点。

“叶太太，麻烦你跟我来口供室录份口供，谢谢你的配合。”女警察带着何惠英向口供室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叶子宁，叶子宁还是低下头，呆住沉默着。为什么他那么不谅解她？他怎么会认为她不要他了？何惠英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如果她不这样，他们还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吗？

何惠英看见在她眼前的叶子宁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叶子宁了，她知道他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有责任，她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但她也很无奈。

回到家，叶子宁被何惠英拉在沙发上，何惠英抚摸着他的头，慈爱地看着他，“子宁，为什么不理妈妈了？你很恨我吗？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我晚去接你了？”

叶子宁依然低下头沉默着，想着过去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其实他并不幸福，并不开心。以前他只是在强颜欢，那是他知道何惠英也有同感，他不想她更不开心，所以在她面前露出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子宁，原谅妈妈好不好？你要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了。”他淡淡地说完就拖着书包走进房间。

在厅里，只剩下何惠英和一片寂静。她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对叶子宁一直都是溺爱不舍得他受一点伤害，现在才知道是自讨苦吃。上天，命运，如此来折腾一个人。